廣良的婚禮,是我最近收到的唯一好消息。田美被老板掌得死死的,兩天前去了陝西,據說無法參加了。我的老爸和老媽,一早動身去了老家,整理舊物,準備翻修房子養老。他們還不知道廣良要結婚,隻為我的考研再次失敗而鬱悶了一陣,接著又投入了估計要斷續長達數月的忙碌。廣良催命的電話來了,告訴我下午要去碰頭,打點細節,必要的話來次排練。
我素顏,用睫毛夾夾了睫毛,塗了潤唇膏,換上風衣,仔褲和皮鞋出門。廣良的老公看來還算經濟境況殷實,訂了本市最好的飯店之一。我到達的時候,廣良和另外兩男一女坐在靠窗桌邊。
“宋瓔珞同學,我的死黨。”她向他們介紹我,然後介紹兩男一女,“張紫,婚慶公司策劃;方唯,攝像;至於這一位——”她擠眉弄眼對我說,“米夏,伴郎先生。”
張紫是三十出頭的眼鏡女,一臉和氣。方唯是個清瘦小夥。而米夏,如同廣良之前反複保證的,是一名帥哥。眉眼濃重,臉型俊秀,彬彬有禮——是的,彬彬有禮地打量了我三遍,如同激光探頭。我一一問好。
“你老公呢?”我問。
“他馬上到,因為要請婚嫁,所以這兩天特別忙。”廣良給我倒了點茶,說。
張紫一副“不要浪費時間”的表情,繼續我來之前可能就在進行的話題。方唯認真聽著。米夏顯然跟米廣良有親戚關係,雖然在皮肉上並無明顯相似,可廣良的口吻透露了這個訊息。五分鍾以後,她突然招手:“這裏!”
我很慶幸,我是先咽下嘴裏這口茶才抬頭的。
腳步輕快,款款而來的男人,對,那是他,是我親愛的——不,是廣良親愛的,鄭敏浩。
他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我的時候僵硬了。而我還柔軟地笑著。在廣良向我介紹的他時候,我也還是柔軟地笑著。在我伸手淺握的時候,我冰涼的手也一樣是柔軟的。而我覺得,他的手比我的還涼。
他坐在廣良身邊,很快鎮定下來。廣良挽著他胳膊,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張紫繼續不浪費時間的話題。方唯認真地聽著。米夏,米夏沒有看著張紫,他看著廣良和我,我冷冷回過去。他微微蹙了一下眉,低頭喝茶。
我不知道是如何聽完安排,又是如何跟廣良告別,還默許米夏送我回家的。我記得米夏說,他跟廣良是本家親戚,剛借調到本市工作。他打車送我,我除了嗯啊,微笑,沒有再說話。離家還有一百米的時候,我叫了停車。他從另一側車門出來,繞過來與我告別,遞過來名片。這時我基本已經回神過來了,訕訕地接過來說:“我沒有名片的。”
米夏揚揚嘴角說:“沒事,”然後又掏出手機,“告訴我電話就行,後天之前有事我好找你。”
我告訴他手機號。然後道謝,回家。他上車前最後一句話是“洗個熱水澡吧。”
現在是下午四點五十五分,我的確想洗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