烆王府。
風雪未曾停歇,大門口一主一仆二人,時不時的張望一眼,似乎在等什麼人。
小太監段之已經凍得手腳冰冷,實在熬不住了,出聲勸說:“王爺,外頭好冷,您身子要緊,先回屋去吧。”
身旁的男人豐神俊朗,霽月光風,但身形略顯消瘦,臉色也有些蒼白。
雪花在他身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看著段之瑟瑟發抖的樣子,微微一笑:“本王不冷,你先回去吧。”
“哪敢讓您獨自在這兒受凍。”段之在手掌心哈了口熱氣,“要我說,今年瑞寧郡主也不會來的,她都兩年沒來了,王爺隻會和往年一樣白等。”
淩玄辭不說話,深邃的眸光直視著街道的轉角處。
段之又開始嘀咕:“郡主也是小孩子心性,每次選的年貨都是她自己喜愛的吃食,從不曾問過王爺是否喜歡,幸好還有世子爺幫忙置辦。”
“本王自然喜歡。”淩玄辭嗓音淡淡的,垂眸看著段之,眼神卻比冰雪還要冷,“再胡言亂語,就滾出烆王府。”
段之連忙低頭道歉:“奴才不敢了,王爺莫要生氣。”
片刻後,街角處出現了一輛馬車,駕車的馬夫正是國公府的。
段之興奮道:“王爺,您等的年貨可算來了。”
馬車停在烆王府門口,杜文麒率先跳下來,隨後掀開簾子,扶著杜妙竹下來。
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性子雖不如其他府上的千金恬靜乖巧,但相貌上卻不輸任何人,乃當今京城第一美人兒。
今日天氣嚴寒,杜妙竹穿得很厚,披了一件白毛領的狐裘大衣,露出一張俏生生的白嫩小臉,烏黑的大眼睛如梅花鹿一般,清澈靈動。
段之都被她這模樣給驚豔到了,再一看自家王爺,眼神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杜妙竹行了萬福禮:“見過王爺。”
她抬起頭,大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淩玄辭,前世都不曾好好看過,他竟長得這樣俊美,如降世的謫仙,不染纖塵。
淩玄辭波瀾不驚的迎上她的目光。
可他微微發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自己,但無人在意,隻當是凍得發紅。
“王爺,怎麼在這等著,風雪這樣大,您先進屋去吧 。”杜文麒說,“年貨我會安置妥當的。”
烆王府冷清,服侍的人不多,再加上杜文麒曾是烆王的部下,兩人是生死之交,亦兄亦友,因此這些年都是他幫著置辦年貨,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難得有這樣大的雪,本王是出來賞雪的。”淩玄辭神色冷靜,語氣平淡。
段之:“……”
杜文麒對旁邊的妹妹說:“你也和王爺一起進屋去,別凍著了,我即刻就來。”
段之留下來搬年貨,杜妙竹跟著進了烆王府,府中確實冷清,一個下人都看不見,地上厚厚的積雪也無人清掃。
等走遠了一些,確定大哥聽不見她的聲音,開口就問:“王爺,你可願意娶我?”
淩玄辭以為自己凍得太久,出現了幻聽,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兒,杜妙竹正衝他笑:“王爺若是願意娶我,定要在除夕宮宴之前上門提親。”
“至於我的父母和哥哥,交給我說服他們,王爺隻管準備聘禮,也無需多好,禮數周到即可。”
兩年沒見,一見麵就要他上門提親,淩玄辭隻當她是鬧著玩:“若我不願意呢?”
“王爺不會不願意。”
她很肯定。
前世她死不瞑目,在人間飄蕩許久,便看見了那樣一幕,讓她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白衣染血的男人,立於宮門之下,手執長劍,滿身殺意,而他的麵前屍體成山。
一夜之間,他血洗皇宮,手刃仇人,為她報了血海深仇。
而後淩玄辭跪在她的墓前,親吻她的墓碑,訴說著無盡的愛意。
他竟默默愛了她那麼多年,做了那麼多事。
得知她在太子府過得不好時,多年不問朝政的他竟主動上朝打壓太子;也在她的家人下獄之後,托關係照料,暗中調查真相,隻是可惜沒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在冷宮待的那七年,時常會收到匿名人送的東西,冬日裏會有棉被和棉衣,夏日裏會有冰涼解暑的水果,還會有各種日常所需的藥材、食物、銀兩等等。
她從沒見過那個人,直到死後才知曉,原來是他,竟然是他,一直都是他……
最後,淩玄辭在她的墳前自刎,歸於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