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怎麼了,突然間變成這般可怕的模樣。她跟著小姐也有一段時日,從未見過小姐如此緊張淩厲的表情呢。
聽荷來將軍府時日不長,也是不知曉這男子是誰,能讓小姐這般在意?
車上並未備著幹淨的衣裳,段雲蘇瞅著趙賀辰身上那濕透的衣裳毫無辦法。他究竟來了這裏多長時日了,這原本白皙的臉變得暗黃瘦削,還有這身子,觸碰之處盡是瘦骨嶙峋,哪像個曾經錦衣玉食的人?
最重要的就是這病了,段雲蘇收回號脈的手,脈象如此無力,時緩時慢,實在是讓人憂心。
趙賀辰該是多日未進食,身子極弱,如今發燒了,情況更是不好。最難處理的,卻是他身上的毒。
段雲蘇的眉頭未曾鬆開過,趙賀辰所中之毒有兩種,一種隻號出了它的存在卻未知是如何而來;另一種卻是劇毒,熙國稱之為--斷腸草。
這名字段雲蘇並不陌生,斷腸草,其實是一類植物的總稱,其中有草烏、雷公藤、鉤吻、狼毒等物,想來古代是把含有劇毒生物堿的,中毒症狀表現為腹部劇痛、重者至死的草藥稱之為斷腸草。
細細來說,趙賀辰身上所中之毒便是其中的雷公藤。
傳說神農嚐百草、死於斷腸草。斷腸草毒性極烈,這雷公藤可是不容小覷的東西。
聽荷看著小姐一雙玉手在一個男子身上摸來摸去,覺得實在是不妥,正想出聲提醒,卻又見小姐那認真的神情和緊皺的眉,再有那已經毫無聲息的男子,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很快便到了宋家老宅,段雲蘇直接將趙賀辰移至暮雨居,也方便看顧病情。
在院子裏等了許久的穀秋,見小姐總算回來了,正想說話,卻見段雲蘇腳步匆忙,三兩下將一人扶到了自己的閨房,大驚:“小姐,怎麼可以讓男子進你屋內,若讓人瞧見了,那可怎麼辦?”
段雲蘇沒理會穀秋的不滿,她打發了跟進來的那幾人,便解開趙賀辰的濕衣:“穀秋,趕緊去備熱水。”
說罷又找來聽荷交代了一串藥名。
穀秋的碎碎念念到了半道,往床上之人一瞧,早已目瞪口呆了。天啊,她可是剛剛瞧見,這不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傻子趙賀辰麼,堂堂的安親王嫡子怎麼落魄成這番模樣?!還有身上那一疤一疤的是什麼東西,又紅又腫的真是嚇人的很!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姐為何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解了一男子的衣裳!天啊,這都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是是是……”穀秋結結巴巴地應了下來。
廚房一直備著熱水待用,穀秋去了沒多久,這熱水便送來了。段雲蘇將草藥掂量一下便直接扔了下去,手法極其嫻熟。她找來兩個奴才,合力小心地將趙賀辰放進了浴桶。那兩下人見段雲蘇還沒出去,不禁有些怔楞地站著。
段雲蘇一挑眉:“怎麼還不出去?”
出去?我們出去了誰給這位……公子洗澡?兩人瞧著著實是看不出有公子模樣的趙賀辰,疑惑道:“奴才不用留下來伺候?”
“不用,且出去罷,他的情況不太樂觀,你們粗手粗腳的反而容易弄傷他。”段雲蘇瞧著趙賀辰身上不少深淺不一的紅色腫脹,還有那淩亂的刀傷,臉色又是沉了幾分。
方才穿著衣裳倒沒發現,如今脫光了才知道,這呆子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被人下了如此猖狂的毒?
那兩人諾諾退下,段雲蘇站在浴桶邊,抹上了洗發用的豬苓,輕柔揉搓著,一舀又一舀的水緩緩倒下。
穀秋紅著臉向前接過那水舀,目不斜視地幫著忙。她真學不來小姐的淡定,伺候一活生生的男子。瞅著段雲蘇緊抿的唇,還有不斷試探水溫的手,穀秋想,也許小姐隻是把他當做病人看顧吧?隻是如此舉勁可是大大的逾矩了,要是待會老太爺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麼懲罰小姐呢。
草藥湯浴泡了一會,段雲蘇又招呼來方才那兩人,細心抹幹淨身上水珠,便將趙賀辰移到了自己的床上。穀秋張了張嘴卻又咽下,罷了,反正自己也是攔不住的,這人都看光了,還計較這張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