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賀辰一直默不作聲地跟著段雲蘇的身後,連山都不上了。段雲蘇自己做著自己的事兒,連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兩人都不曾說上一句話。
連原本悠恣淡定安親王都看不過去了,段雲蘇應該不是那無理取鬧之人,辰兒那般喜歡段雲蘇,該也不會故意惹了段雲蘇生氣才是。他想著是不是該將兩人叫來,直接將話說開了就好,他們當長輩的便直接給個評斷,誰也不偏幫了誰。
“芙兒,我看還是把辰兒喚來問清楚罷,看他這幾日精神都沒有了,也不知兩人為了何事。”安親王淺歎一聲。
“我瞧著也是憂心,自雲蘇嫁了進來,這兩人可是一直開開心心的。現在這日子平靜了,兩人反倒是鬧僵了,真是奇了。”安親王妃放下手中的針線,直接起了身打算將趙賀辰給喚了進來。
趙賀辰正呆站在段雲蘇的屋前,眉頭皺成了一個川,眼中帶著幾分落寞,聽見安親王妃的喊他,又抬頭看了房門一眼,才轉身走了。
趙賀辰一進來,看著他那耷拉著的模樣,安親王沒好氣地將書砸在桌麵上:“男人大丈夫的,凡事忍著點便是,怎麼還同雲蘇鬧成這個模樣。你直接去給雲蘇道聲歉,也別再僵著了!”
趙賀辰看著安親王眉頭緊皺,那鬢間不知何時已經有了白發,心中一酸。他想起十多年來的遭遇,再想起父母兩人為著他操碎了心,眼中升起一陣深深的愧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兩人磕了一個頭,聲音帶著哽咽:“爹、娘,孩兒不孝,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
看著趙賀辰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清明,臉上神色再也不是那孩童的懵懂,安親王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震驚,撐著身子想要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整個身子正在顫抖著。
“辰兒,你……”安親王聲音一顫。
安親王妃反應了過來,手中的針線更是“啪”的一聲直接掉落在地,身子完全僵住了。
趙賀辰攥緊了拳頭,那臉上那還有往日的迷糊與無知,眼眶微微泛紅。時間一年又一年,過了生辰他已是二十又四,從自己八歲那年從馬上摔下來起,轉眼便是十六年。這十六年裏,自己癡癡傻傻,父親母親該是為他耗盡了多少的心思,才換的他無憂地活著,娶妻生子。
父母親的臉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年輕的模樣,待自己醒來仔細一看,已是滿鬢的風霜與滄桑。而自己,卻還沒能回報他們半點的愛意。
“爹、娘,是孩兒不好……”
安親王妃走了過來,跪坐在地上,伸手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麵頰,這麼多年的隱忍與堅持讓她心中一酸,眼淚終是決堤,捂著嘴哽咽不成聲,隻隱約聽見一聲的“傻孩子”。
任是安親王這個一個大男人,眼中也是忍不住蒙起了一層水霧。
事情來的太突然,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好的準備,孩子便已經這麼完完整整的站在了他們眼前。一如當年醒來,辰兒突然間便已是癡傻。曾經的希望、失望到絕望,今日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可真是老天都在眷顧著他們一家?
“趕緊起來,跪著像什麼樣子。”安親王沉著臉,眼中卻是微閃著淚光。
趙賀辰扶著安親王妃一同站了起來,安親王妃拍拍他身上的塵,喜極而笑,眼淚與笑容帶著獨屬於母親的柔情。
“好了便好,雲蘇可知道了?”安親王聲音依舊是有些顫抖,但作為父親,卻沒法像安親王妃一般親昵地同他說話。想起自己將他喚進來的願意,便忍住了心中的激動。
“正是小寶出生那日,孩兒醒了過來。”趙賀辰還記當初的光景,他那時昏迷著,卻聽得見有人每日在他耳邊說話,可是眼睛那般的沉重,怎麼都睜不起來。那日他聽著雲蘇遠遠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心裏如撕扯般難受,似是耗盡了全力終於掙紮著從黑暗中逃脫了出來。
他從不曾沒想,再醒來見著的,卻是小寶的出生。
當時他的頭腦雖已是清明,但卻隻記得裏邊為他生兒育女走在鬼門關上的段雲蘇。再看著剛出世的小寶,隻覺得整個人都呆住了,早已忘記自己原本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