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故作憂慮道:“父皇,既然適齡的皇子隻有義王、寧王和玖兒,不如您一一詢問,誰願意娶越國公主就讓誰去好了。”
皇帝道:“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玖兒,朕今天問你,你可願意去越國求親?”
英王似乎料到皇帝會有此一問,坦言道:“玖兒不知道,玖兒尚未婚配,目前也沒有心儀的女子,可是越國公主究竟是不是玖兒喜歡的類型誰也說不好,就算玖兒願意去,也未必能得越國公主垂青。”
皇帝沉聲道:“沒錯,就算你們三人都不拒絕朕的安排,都願意去越國求親,誰成功的把握更大,朕卻無法判斷。另外就算一切順利,能與越國聯姻,這中間還牽扯到朝中黨派勢力的平衡。哪一方若得到越國支持,都會實力大增,一旦平衡被打破,少了互相的監督與牽製,很有可能形成一派獨大隻手遮天專橫跋扈的局麵。”若是以往皇帝定然不會如此直白地與英王談論朝政權謀,可是今日皇帝受了李係舟那個故事的啟發,隱隱有了些懷疑,就故意講這些作試探。
英王察覺到有可能皇帝在試探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就在此時李係舟想起早些時候英王講過的那番話,現學現賣道:“義王殿下與太子殿下關係緊密,寧王殿下則是勝王殿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們各代表一方勢力,選誰去越國求親都會引起另一方不滿吧?”
皇帝幽幽道:“李侍讀你是在暗示朕不要選義王和寧王麼?”
李係舟沒有察覺皇帝言語中的深意,仍然侃侃而談道:“草民不敢左右聖上的決定。草民隻是認為聖上既然想求平衡,不如兩派的人都不選。”
皇帝眼中精芒一現,盯著李侍讀冷峻道:“那這麼說來朕隻能讓玖兒去越國了。玖兒你可願意?”
英王回答得漂亮:“玖兒願意為父皇分憂。玖兒自知沒有幾位哥哥聰明多才,但是既然生在皇家,就應盡一份力。”
皇帝沉思片刻,讚許道:“看來也隻有這個辦法了。為表誠意,朕必定要派皇子親自去求親。隻是此去越國路途遙遠,顛簸勞頓,前景難料。如果求親未果,越國與昭國聯姻,我夏國皇子很有可能會被扣在越國為質,玖兒害怕麼?”
“玖兒不怕。”英王朗聲道,“倘若求親不成質留越國也沒什麼,玖兒在國內無所事事,到越國也是吃喝玩樂,哪裏都一樣的。聽說越國水道縱橫,百姓出行多以船代車,水鄉澤國風土人情與咱們中原不同,玖兒早想去看看。”
皇帝又皺眉道:“不要光顧著玩,朕希望你能順利與越國公主聯姻。可是你母妃早喪,朕平時又對你關注不夠,若是指派你去越國,恐怕勝王一脈會提出異議。單純論身份而言,魯貴妃所出寧王比你更適合更有把握一些。”
英王顯然也想到此處,低頭不語。
李係舟卻自以為是地插嘴道:“讓英王殿下認皇後為母後,出身不就高貴了麼?”
皇帝搖頭:“張皇後已經故去,況且張皇後是太子生母。”
英王似乎領會了什麼,小心翼翼道:“父皇是否也一直為立後的事情煩憂?”
皇帝點頭默認,忽然問道:“李侍讀,不知道你認為朕該如何處理立後的問題?”
李係舟不清楚皇帝父子倆為何又扯到了立後的問題,隻能本著剛才皇帝提到的平衡的原則,硬著頭皮瞎蒙道:“既然聖上想求平衡,不如把與兩派有關的人都排除。”
英王喃喃道:“按照禮製,有資格封後的隻有貴妃、淑妃、德妃,還有我已經故去的母妃賢妃。”
李係舟依稀記得英王提起過那個貴妃是勝王的生母,淑妃是蜀國公主,而德妃是越國公主,越國當朝皇帝的堂妹。他靈光一現,計上心頭,又怕自己記錯了,就先低聲對英王耳語道:“德妃好像出身越國皇族,在此時應該是後位不錯的人選。”
英王冰雪聰明,李係舟稍加提示,他立刻把其中關節想得透徹,甚至李係舟沒想到的,他也在一瞬間思量清楚。英王心道:原來李侍讀這是在步步為營,先是講了那個韜光養晦的故事,暗示父皇他這個平日裏不學無術的皇子或許是深藏不露,接著又利用父皇想平衡太子黨與勝王黨兩派的心思將他這個不二的人選推了出來。去越國求親,英王就可以名正言順遠離兩黨相爭,如果成功迎娶越國公主,英王自身也會平添實力。英王覺得這樣的收獲已經不小了,卻沒想到李侍讀更進一步連立後的事情也利用上。倘若父皇真的為了平衡太子黨和勝王黨,為了得到越國的助力,十有**會趁此良機立越國皇族德妃為皇後。德妃膝下無子,英王認其為母,與越國人的關係就近了。這不僅對求親有利,英王還因為有了個皇後母親而身價倍增,為今後奪嫡奠定基礎。此舉實在是一箭雙雕,深謀遠慮啊。
英王想到這裏熱血沸騰,這是千載難逢地良機,他怎會輕易放過?於是他大著膽子進言道:“玖兒建議父皇立德妃為後。”
皇帝聽到這一句,心境豁然開朗。派哪個皇子去求親,立誰為皇後這些困擾他多時的問題竟然可以一起解決,即不違背他平衡兩個黨派的原則,又巧妙地為英王——這個他一直認為不成器的最小的兒子提供了一次鍛煉的機會或者說是一展才華的契機,他怎能不高興?畢竟作為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成長起來,聰明起來,他又怎能不欣喜?皇帝微笑道:“此議甚好。明日玖兒也來上朝吧,朕與眾位大臣再仔細商量商量就把此事敲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