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前方的一輛裝甲車內,在三名通訊兵身旁,是3營營長尤琛·弗萊德少校。他已經有兩天沒睡覺了,不過依然雙眼有神地注視著身邊的一切。通訊兵們忙於從無線電裏接收外界傳來的消息,同時還要清楚地記下再交給他們的長官。誰也沒有發現,他們的營長在打量周圍的時候,眼中彌漫著看不見的陰影。
如果說同坐在車裏的其他人沒察覺,那尤琛身邊的副官奧托爾·哈根卻沒有忽略。事實上,在整個3營裏,也隻有他最了解為什麼營長會有那樣的眼神。其實,他自己也有著類似的目光。
在離開翁波裏尼亞的時候,尤琛就命令哈根:將他們在那兒發現的事情一字不許泄漏。當然,尤琛本人是更加不會提起半個字的。關於那件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除了兩個人的心裏,再沒留一點痕跡。
看到尤琛沉思的神情,哈根不由得想起那時的情景。他還很清楚地記得,在那些到手的證據消失後的幾天裏,自己每天晚上都做惡夢。夢見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床邊,揮動著冰冷的刀子,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流得一地都是。自己的疲倦,多半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哈根不記得自己從那時起就有好好睡過一覺,即使能勉強入睡,也是很快就被惡夢嚇醒過來。
“少校也是一樣吧……在我們身邊,隱藏著看不見的敵人……不,也許不是敵人,因為從那張字條來看,目前對方還隻是要警告我們而已。不然,對方大可對我們下手……但就算不是敵人,又有誰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哈根這樣想著,竟沒發現有人在推自己的手臂。他嚇了一跳,趕緊看著旁邊的諾維克少尉。對方被他這樣的反應也嚇到了,忙問:
“中尉,您怎麼了?流這麼多汗?”
“哦,這個呀,天氣熱,況且坐在車子裏頭。安全是安全,可是不大通風。”
哈根一邊以手掌扇風,一邊鬆了鬆黑色軍服的領子。諾維克相信了對方的解釋,苦笑著說:
“可不是嗎?在翁波裏尼亞的時候覺得熱,偏偏又選在這種時候轉移,不熱出一身痱子才怪。”
跟同僚互相聊著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哈根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身邊的人也不知道,這個軍官一臉緊張加不快到底是因為什麼。
在與諾維克閑聊的時候,哈根又看了看尤琛的背影。營長正與通訊兵對話,並且將對方手中的記錄本拿過來看。大概是在跟師部通話吧,哈根想。他又回憶起來,在即將離開翁波裏尼亞的時候,尤琛在百忙中抽出時間,與那位飛行員尤特裏希的妻子通電話。雖然他們通話的內容沒人知道,不過從後麵尤琛對自己的吩咐來看,哈根清楚營長是希望讓那位太太能盡早離開翁波裏尼亞,也到曼尼亞這邊來。按照上司的吩咐,哈根在出發前的一天將一本有效的通行證交到那個飛行員妻子的手上,並且告訴她,營長本人的意思。哈根記得,當時那個女人握著那本通行證,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請您回去代我向弗萊德少校致謝,並且告訴他,我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