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黨對我們許諾,要為國家帶上一個永恒的光明大道。隻要假以時日,我們的帝國,就能超越艾尼亞、路德尼亞這樣的大國,站立在世界之巔。我相信,這是一定會實現的。卡爾.海因茨,我絲毫不懷疑他的這一願望——有時我甚至不得不說,他渴望複興國家和民族的願望,要比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更為強烈,簡直是太過於強烈了——但是作為一個統治者,他根本沒有認清形勢。您也看到了,先是昂尼亞,之後是路德尼亞,現在又輪到艾尼亞了!他到底要對多少個國家發起戰爭才會滿足?要獲得多少的土地和石油才會罷休?不,起碼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看出他有罷休的打算,一點也沒有!他的心中,是充滿著與我們不一樣的狂熱,因為隻有當整個世界都會納入他的麾下時,這個人才會有一點點的滿足。可是與他那些願望相對應的,卻是我們國家被拖入了越來越難以抽身的戰爭泥潭子裏!現在不僅是東邊越來越糟糕,西線同樣也有免不了開戰的可能性。國內的生活非常艱難,普通老百姓已經活在了每日遭受轟炸還有無時無刻嚴厲的監視和管轄之中。他們看不到未來,更看不到那個被勝利黨和首相所宣稱的‘光明大道’!”
“戰爭總會過去的,現在誰勝誰負,還沒有結果。我相信,我們的官兵是不會輕易認輸的。難道你的心中,已經對國家和軍隊感到不信任了嗎?!”
麵對克米特那毫不留情地質問,波舍斯基像是並不感到意外。他依舊站得筆直,隻是說話的聲音更加顫抖:
“不,閣下,對於自己的祖國與從事多年的軍隊,我從不懷疑。我愛它們,比熱愛自己的生命更愛它們。正因為這樣,我絕不能、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人拖累,直至滅亡在他國的槍口下!就像第一次神諭戰爭時那樣!”
當自己的參謀長說出最後那句話時,克米特的身子稍稍搖晃了一下。他還是那樣嚴肅的神情,隻是眼睛中掠過一絲悲傷與無奈。其實他何嚐不清楚眼下的局勢對於他們的國家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但是身為軍人,又怎麼能質疑上級、質疑帝國最無上的權威呢?當他正想警告自己的部下時,卻聽到波舍斯基這麼說:
“閣下,我明白,自己這麼說足以被國家安全總局與禁衛軍逮捕。但是我沒有辦法再說謊,國家在哀嚎、人民在受難、我們的士兵在遭受慘痛的折磨,但那些人卻要求我們裝作看不見聽不到!我以前也曾經很天真地認為,隻要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是我發現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是我們的國家!我們又豈能明知有錯而不去改正、任由我們發誓效忠熱愛的國家走向死亡呢?!這不是為了個人,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帝國。我也明白,您心裏是很清楚的……”
波舍斯基說不下去了,他摘下眼鏡,拭去眼角的淚水。看到他如此真情流露,克米特也不禁內心黯然。是的,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呢?可是在帝國、在軍隊,膽敢談論國家政治以及軍隊大事的人,都會被列入監視的黑名單中。克米特也知道,在軍中,已經有不少將領因為批評最高統帥部和首相的政策,從此以後就失去了蹤影,再也無法為國家與軍隊效力了。如今國防部也好、總參謀部也好,都隻不過成了首相的一言堂罷了。要是還有人敢質疑首相,那就等於是質疑自己的國家一樣。從很久以前,國家——奧登尼亞,就與勝利黨還有它唯一的領袖聯係在一起。所以哪怕是高官將領也好,都沒人敢公開談論這些事情。雖然,它們是的的確確存在著。
花園中除了他們的談話聲之外,似乎還隱隱約約傳來了蜜蜂振動翅膀的“嗡嗡”聲。在頭腦一片空白之際,艾爾文.克米特上將再一次明顯感覺到:那個微弱而細小的聲音,正在自己心中逐漸擴大、擴大、擴大。就算不用別人提醒自己,他也知道,內心的那個聲音,其實早已存在許久了,隻是如今,它終於不再隻滿足於沉睡的狀態,開始向它的主人表達自己的存在。
克米特這時並沒有歎氣,他也沒有看向哀痛不已的部下,隻是用聽似平靜實則無力的聲音對身後的下屬說:
“別說了……別說了,於裏。”
“……閣下……”
波舍斯基並沒有急於讓上司兼多年的好友馬上表態,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明白到,對方內心充滿了和自己一樣的矛盾與衝突。畢竟,要衝破思想上的牢籠和那些無形的枷鎖,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但不管怎樣也好,如今,他已經鼓起勇氣邁出了第一步,波舍斯基相信,自己所盼望的那一天,一定會來到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