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細心的首相副官長,還是注意到首相的手在輕輕顫抖,眼睛布滿了血絲。很顯然,對方的體能透支,已經快到極限了。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首相又會再犯病的。於是朱茲勒也加入到了勸解的行列中:
“閣下,前線的戰鬥不會馬上結束。要是您先累壞了,可到時候前線的戰報卻萬分緊急,那時候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嗎?還是趁著這段時間,請您去睡一覺吧。正像元帥所說的那樣,一有情況肯定會馬上通知您的。”
“新年的頭一天,我要留在這裏。”
帝國的首相說話的聲音雖輕,但透露著堅決。見他如此,周圍的人都隻好不去勉強他。卡爾.海因茨,比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更加強烈地期待著勝利的到來。
然而,勝利並沒有如期而至。帝國在新年期間發動的反包圍作戰,被艾軍成功破解。當奧軍的所謂八個師——事實上隻有不到四個師能夠從原來的戰場上抽身離開、並且按照著首相的命令前往目的地——總算強渡過穆勒河地帶時,卻遭到了艾軍的頑強反擊。奧登尼亞人當然不會知道,他們的情報通訊早已遭到了敵人的掌握,所以即使帝國最高統帥部發起了反攻的命令,也被艾軍所得知。於是,當奧軍官兵試圖從敵人的陣地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時候,艾尼亞人馬上組織起兩翼的兵力,從南北方麵向這支敵軍進行夾擊。這樣一來,本來就沒有鞏固到手陣地的奧軍,馬上陷入了十分被動的局麵。艾尼亞人的目的十分清楚,就是要從中切斷奧軍的部隊,然後分別將各自包圍圈中的敵人一一吞進他們大包圍的口袋裏。這一點,現在正在一一實現著。
奧軍的前進已經停止,就算是有著多麼頑強的作戰意誌也好,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再繼續按照著帝國首相的意圖占領布隆尼亞的首都了。就在新年過去不到一個星期之後,卡爾.海因茨被迫下令:反攻部隊停止前進、往帝國方向撤退。並不是他甘心失利,而是現實迫使他不得不作出改變。帝國的最後努力——在艾尼亞人看來隻是無謂的掙紮——就這樣宣告無功而返了。
一座看似宏偉的府第,屹立在奧登尼亞陸軍總參謀長和他的隨從副官麵前。
雖說是宏偉,但是仔細一看,在陰暗的天氣下,這座建築物的表麵上已經布滿了彈片劃過的傷痕和被硝煙或大火熏黑的痕跡,看上去與它那種氣派的模樣完全不相符。這是由於連日來的轟炸也波及到了這座帝國的首相府,再加上它現在已經基本失去了它原先的功能,因此顯得如此冷落寂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威廉.加勒特上將無聲地歎了口氣,邁開腳步往首相府後方走去,他的副官緊隨在後。由於首相的辦公地點已經移到了後花園的地堡之中,再加上首相府前方屢遭轟炸波及,因此前往後花園的路徑不像往日那樣好走,必然得繞來繞去才能到達。首先,他們要繞過首相府大半個圈,來到它的後方。接下來,還要穿過那些已經不複往日輝煌模樣的房間和走廊,穿過有破損的過道,地堡入口所在的花園,才赫然出現在他們麵前。而進入地堡後,貴為陸軍現任總參謀長的加勒特上將,還不能馬上前往會議室,而是必須得在地堡入口附近處的一個房間內接受禁衛軍軍官的檢查。如今不管前來參加會議的是什麼人、官職與軍階高低,都無一例外必須要接受這樣的檢查。檢查的目的,不用問,肯定就是為了確保無人帶危險物品與首相見麵。自從去年七月份的暗殺事件發生以來,首相身邊的安全級別被調到了最高警戒,所以現在哪怕是國防部部長或三軍指揮司令部部長來參加會議,也隻能受到詳細的檢查。
如果說剛才的繞路已經讓國勒特覺得心情很不好受,那麼現在在地堡中看到的這一切,就更加令他覺得心情沉重。曾經如此顯赫華麗的首相府(雖然從他個人來說,並不十分喜歡這樣的建築)、曾經如此令人矚目的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現在卻是一副如此灰頭土臉、黯淡的模樣,就算再樂天的人,見到這種情景,都不禁歎息不已,更不用說是像加勒特這樣深知個中內情的人了。
“請將隨身武器暫時留在這裏,等會議結束您要離開的時候,再歸還給您。”
加勒特與副官都將隨身攜帶的手槍從皮帶上解下來,交給了房間中的軍官。在靠著牆壁的鐵櫃中,每一格都幾乎放滿了手槍——那是跟加勒特一樣前來參加會議的將領所留下的。隨後,在一名禁衛軍下士的帶領下,兩人來到另一個寬敞的房間。房門一打開,裏麵那低低的說話聲馬上襲來,這兒已經有不少人提早來到,等待會議開始。加勒特與眾人打過招呼,就站在自己相熟的同僚身旁,偶爾說一說關於前線的局勢。眾人之中,幾乎沒有看到那種對於前線表達出十分樂觀的人,隻有少數的人對於目前東部的平靜表達了一點意見,認為他們可以在路軍沒有動作之前,加緊鞏固大陸的邊界線。聽到這種議論聲,旁邊的陸軍總參謀長長眉頭緊皺。他這次前來,並不是與首相討論西麵的情況,而是要提醒對方注意東部的局勢。在陸軍的參謀部看來,路德尼亞人在冬季的不作為,隻是暫時的情況。接下來,他們很有可能在東線響應艾尼亞人的進攻,對大陸的邊界線和帝國本土發起進一步衝擊。這種情況,讓加勒特憂心不已。但是現在看來,最高統帥部這裏對於西麵的劣勢更為關心,卻忘記了東邊還有一個同樣強大的對手在對帝國虎視眈眈,這怎麼不讓熟知東線情況的陸軍總參謀長感到萬分焦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