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家灣回到家以後,寧向朗就感覺家裏的氣氛完全變了。
雖然平時寧安國很多事都不會避開他,但這次顯然不同於以往。寧安國和胡靈翠關在屋裏一整晚,直到寧向朗重新從床上爬起來後都還能聽見裏麵傳來的交談聲。
很輕的聲音,聽不清晰,但確實存在。
寧向朗心裏隱隱有個猜測。
季平寒後來掌控的是網絡市場,那樣的人肯定對情-報和信息非常敏銳。從昨天的情況看來,季平寒是做足了準備才出麵跟傅母“重逢”的。
那麼關於胡家灣的情況、寧安國的情況——乃至寧家的情況,季平寒應該都特意去了解過。
楚家在瓷器一道上走在最前頭,說是陶瓷世家也不為過。季平寒既然去查了,肯定不可能沒聽說過楚家老爺子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那個信封裏很有可能就是關於他父親身世的證據。
寧向朗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整個人貼在門板上想偷聽。
這時候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了。
還好寧向朗站得穩,要不然鐵定直接往裏栽!
開門的是胡靈翠,見到寧向朗麻溜地站直了,在那兒裝乖賣巧地直笑,胡靈翠心頭一鬆,伸手抱了抱寧向朗:“你這小子,永遠這麼皮。”
寧向朗回摟胡靈翠,小心地問:“怎麼了?”
寧安國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小朗,你進來。”
寧安國凝重的語氣讓寧向朗心頭一凜。
他拉著胡靈翠快步走進房裏。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好落在寧安國身上。
寧向朗敏銳地感覺出寧安國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在昨天之前,寧安國還會為寧家那邊的事傷懷,還會為父母的偏心難受,還會想著試探一下“家裏人”,那麼現在坐在書桌前的寧安國就像是渾身上下都是鋼筋鐵骨的鐵人。
困擾了寧安國那麼多年的一切疑惑,似乎在一夕之間有了答案。
這個答案無疑是慘然的,就像是世間最尖銳的利刃,狠狠地戳進了寧安國的心窩。
寧向朗比誰都清楚這對寧安國的打擊。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不一樣!
胡家灣沒有出事,母親、姥爺、大舅都還好好地活著。
他的父親是世界上最為堅強的人。
寧向朗安靜地走到寧安國身邊坐下。
胡靈翠也拉過一張椅子。
一家三口靜靜地相對而坐好一會兒,寧安國將寧向朗抱到膝上:“小朗,從你懂事開始,家裏的事就沒有瞞過你。凡是有什麼大的決定,我們也都會一一告訴你,這一次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是你要記住,一定不能跟別人說起。”
寧向朗鄭重點頭。
寧安國的手掌輕輕握起,對寧向朗說:“你現在的爺爺奶奶,不是親生的——你應該也能感覺出來,這麼多年來他們也從來沒當過你是親生的。”
寧向朗靜靜地等寧安國繼續往下說。
寧安國抬起手掃了掃寧向朗的頭發:“你的親奶奶,其實早就已經去世了,而你的親爺爺……”
寧向朗問:“他不認我們嗎?”
寧安國說:“不,他認,但是你現在的爺爺奶奶把你二叔送去了。他們從小到大就讓我把東西讓給你二叔,從小到大的吃喝用度都讓了,結果就連親生父母,他們也能幫我讓出去。”說到這裏,寧安國的心也陣陣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