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祁家這樣的龐然大物,說寧向朗沒有半點敬畏那肯定是假的。不過他跟著傅徵天到處跑,首都傅家他也沒少去,傅老爺子那批人他更是沒少接觸,對上祁老爺子時倒也很平和。
“回來”前寧安國早早病逝,祁家於寧安國而言始終是一大遺憾,寧向朗是最清楚那一切的人。連傅徵天都覺得應該跟祁老爺子通通氣,寧向朗也就認真考慮起這個問題來。
血緣並不能代表一切,更不是無往不利的通行證——尤其是對於祁家這種家庭來說。
但寧向朗對寧安國非常有信心,要是寧安國是個庸碌無為的人,當初楚應昆父子發現寧安國的身世之後也不會對他們使那麼多絆子,連無辜的性命都被牽扯進來。
寧安國的能力足以讓祁老爺子認他這個“外甥”。
寧向朗心裏想著事情,下筷卻沒比別人慢。祁老爺子是典型的江南人,平日裏的衣食住行都非常講究,跟他同台吃飯絕對是一大享受。
祁老爺子自己倒是吃得少,因為他習慣了少食多餐好消化。他放下筷子後就抬頭問傅徵天:“天哥兒怎麼來了?難道你們傅家還想把手伸到華南這邊來?”
天哥兒這稱呼是傅老以前對傅徵天的稱呼,祁老爺子跟傅老交好,自然也就跟著喊。
楚洵沒聽祁老爺子這麼喊過別人,好奇地看向傅徵天。
傅徵天坦然地說:“我是來找小朗的,反正我胳膊受了點小傷,正好休假幾天。”
祁老爺子笑道:“你倒是會過日子。”他語氣帶上點促狹,“你前兩天做的事可真是不厚道啊,外頭都傳開了,都說傅家出了個‘煞星’。”
傅徵天說:“隻要不惹上我,就算是‘煞星’也煞不到他們頭上。”
這話擺得很明白了,要是惹到他頭上,他一點都不介意坐實“煞星”的名聲。
寧向朗沒有插話,楚家老二反倒先開了話頭。
楚家老二將目光停到寧向朗身上:“小朗,說起來我們家跟你們家還有點淵源啊。”
寧向朗知道機會來了,他笑了起來,說道:“沒錯,不過我們跟奶奶那邊已經不太聯係了。”
祁老爺子昨天夜裏顯然也跟楚家老二聊過。
寧這個姓氏他們都很熟悉,因為楚家老三楚建彬在被找回來之前就是被姓寧的人家收養了。說實話,當初找到楚建彬時他們都很高興,畢竟這是祁老爺子最小的外甥,而他妹妹在生下楚家老三之後就撒手人寰。當初保姆帶著孩子回首都,結果太粗心了,把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弄丟在半路。
祁老爺子痛心不已,這麼多年來沒少派人照著那趟車的路線沿途去尋找,可惜一直杳無音訊。後來還是楚家老大誤打誤撞發現了線索,找到寧家尋回了楚建彬。
可真正找回了楚建彬,楚家老大、楚家老二以及祁老爺子都大失所望。乍一看,楚建彬也算是品學兼優,被教養得挺不錯,但他骨子裏透著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貪婪和野心。
並不是說有野心不好,可惜楚建彬明顯是眼高手低、好高騖遠。而且他對兩個哥哥也沒多少尊敬,更別提感情,張口好處、閉口利益,實在湊不到一路。
如果說這是因為在外麵受了苦而造成的,祁老爺子也能理解,並且願意好好地予以補償。但是他們都不是瞎子,楚建彬在寧家的日子雖說不算寬裕,但也絕對不算苦,因為他有個頂能幹的哥哥,無論他想做什麼事兒這個哥哥都為他鋪好了路。
要說寧家誰吃過苦,除了楚建彬這個哥哥之外沒別人了。
於情於理,楚建彬都不應該變成這樣。
更讓祁老爺子無法接受的是,自從回了首都,楚建彬就沒再回去見過他的養父母,也從來沒有把養父母接到首都團聚。
這種忘恩負義的行徑,實在有悖於祁老爺子的原則。
因為對這個“外甥”失望透頂,祁老爺子待楚建彬遠沒有對楚家老大和楚家老二親近。也不知是誰在裏麵挑撥離間,楚建彬對他這個“舅舅”似乎變得非常痛恨,祁老爺子輾轉從別人那兒聽說楚建彬醉後罵過他“狗眼看人低”。
祁老爺子難以相信這樣一個貪婪又粗鄙的家夥居然是自己妹妹的兒子。
說起來,寧安國和寧向朗倒是比較有他妹妹的影子。
寧安國跟寧家斷了往來的事他也聽說了,而且正是因為這件事,起初他對寧安國的觀感不算太好。後來輾轉從傅家和唐家那邊了解到一點情況,他才對寧安國慢慢改觀。
這年頭,像寧安國這種腳踏實地幹實事的人已經很難找了。從他的品行和信譽來看,當初的事大概不能怪到他頭上。往來本來是雙方的,如果寧家那邊沒同樣的意思,怎麼可能不找上門?
其中隱情大概隻有寧家人自己知曉。
寧向朗就坐在一旁,祁老爺子不由問起了原由。
寧向朗等的就是祁老爺子這個問題,他拿著湯匙的手頓了頓,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祁老爺子:“那是一個交易。”
寧向朗語氣正經,祁老爺子眉頭一擰,問道:“什麼交易?”
寧向朗說:“不能對別人說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