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前,那天晚上,她又一次抓住了我,狠狠地打我,拖著我朝家走,在經過老文化宮那邊的時候,我跑進了沒有鎖門的店麵房,我媽追了進來,她要我回去,我不願意,她最後說,如果我能說出那人是誰,她就放我走。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當時她臉上的表情為什麼會是笑,我不騙你,她真的笑了,我也昏了頭,當場就用裴大海給我買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刀,是我媽一直帶著的,她從肉聯廠出來後就帶著它,是剔骨頭專用的,很長,也很鋒利,我還被這把刀割破過手。我媽教過我怎麼剔骨頭,怎麼分割肉,她說女孩子將來是要做家務的,不會做家務的女孩子會被夫家瞧不起。但我想不通,我媽為什麼來找我的時候要時時刻刻帶著刀,或許,她是想防身用吧。沒多久,那老頭來了,我隻要給他打電話他都會來。
“我媽瘋了,他們兩人廝打在了一起,因為時間太晚了,那地方又比較偏,所以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打110。我本想偷偷溜走,誰知我媽逮住了我,她瘋了一般掐我,她說掐死我算了,就當沒生我這個女兒。我做夢都忘不了她的眼神,我知道她是真的想殺了我,而我,要麼認命,要麼就殺了她,因為她已經不把我當女兒了,所以,趁她分神的時候,我拿起了地上的棍子。後麵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現場是那老頭安排的,他是聯防隊的,懂這一套。至於說我為什麼要用刀捅我媽那兒,因為她罵我是個婊子,一個不要臉的娼婦,隻配勾引老頭,還罵我丟盡了我爸爸的臉。”說到這兒,王佳“哼”了一聲,臉上滿是鄙夷的神情。
“那裴小剛呢?”一旁的李曉偉忍不住問道,“你對他難道就沒有感情嗎?”
王佳冷笑:“這次裴小剛臨離開家的時候,對我說希望我去自首,就因為我殺了那個騷貨,他還說我現在自首不會被判死刑,他會等我出來,好好過下半輩子。騙誰呢,我知道他心疼自己的情人,我跟你說啊,你們男人就是甘蔗,開頭的時候啃上兩口可甜了,後麵呢,靠不住不說,再啃幾口的話,吐出來的可就都是渣了。裴小剛找上那個小婊子不就是這個道理嗎?他們一家子都欠我的,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童小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為了這個?那可是17條人命啊!”
“我本來也不想這樣的,就是想把全部事情了結,可是後來白宇在海川怎麼都找不到裴小剛,也就沒法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他,所以我就隻能用最後一個計劃了。但是我沒想到,白宇竟然沒有在安平站下車,他本來是可以躲過一劫的,那麼點藥量,那老頭教過我計算方法,最多也就炸兩平方米的魚塘,所以除了能炸死裴小剛之外,就是傷幾個人罷了,沒多少的,那藥麵兒早就過了保質期了。”王佳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死那麼多人。你說說看,這午夜的車都有那麼多人坐,真是邪門兒。”
聽到這話,門外的章桐默默地閉上了雙眼:“天呐,她就是魔鬼。”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童小川若有所思地看著王佳,“白宇知道你交給他的是什麼嗎?”
王佳聳聳肩:“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叫他買在安平下車的車票,隻是覺得他還沒那麼壞,不值得陪那個家夥死罷了。”
童小川感到揪心般的疼痛,他想起目擊者的話和那兩具屍體最後永遠在爆炸中定格的姿態,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把那一幕的真相告訴眼前這個可怕的女人了,就讓死去的人帶著秘密,永遠活在真正愛自己的人的記憶中吧。
夕陽西下,章桐和李曉偉兩人在海邊散步。
“你說,王佳會有機會上法庭受到審判嗎?”
李曉偉搖搖頭:“我不知道。昨天省裏來專家了,先給她做了精神評估,結果出來後才能確定。”
“我有個問題,”章桐停下腳步看著他,“白宇為什麼沒有及時下車?”
李曉偉的目光中滿是溫柔:“我想,應該是‘良知’,是做人最起碼的良知,讓他最終沒有按照王佳的吩咐去做。雖然已經不可能知道他最後的決定到底是什麼,但至少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那就是白宇努力地想去提醒裴小剛,而且那時候的他已經徹底看清楚了王佳的可怕,也知道這一次如果裴小剛沒死,那下一次王佳還是會殺死他。”
可惜的是,白宇做夢都沒有想到,王佳那麼早就撥通了那個死亡電話,離火車出事地點2.8千米處就是花橋,橋下是奔向大海的洶湧的江水……
這,或許就是命運吧,否則死的人會更多。
看著遠處布滿晚霞的天空,章桐輕輕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