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當真了。”
莫裏舉起望遠鏡,看了良久,說:“我確實當真了。為你自己想想,我們倆這個年紀,卻坐在這兒為每星期多付十塊錢發愁,沒錢我們都會被趕走。到那時,我們可能會到貧民窟找個房子,日夜不敢出門,生怕被搶。然而通貨膨脹仍將繼續,物價飛漲,我們肯定會慢慢餓死。為了區區十美元,我們就無法住在這個好地方,受人照顧!當然,這兒不是最好的,可你願意離開嗎,巴特?”
“不願意,”巴特回答,“他們打撲克、下棋時,是有點兒吵人,不過,那是因為我不喜歡那類事情。”他環顧四周,其他的椅子上開始坐滿人,而且人們不時地走來走去。“這兒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我真懷疑他們能拿得出十塊來。”
“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我昨天一晚上沒有睡著,我想的隻是我自己,結果,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他把望遠鏡遞給巴特,“看看公寓房子過去那家的招牌,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巴特接過望遠鏡:“你說的是洗車廠嗎?”
“另一個方向,”莫裏煩躁地說。
巴特轉動方向,望了一會兒,然後放下:“你該不會指銀行吧?”
“正是,我們去那兒連車費都不用。”
“我們?”
“我需要你的幫忙。”
“可是我對銀行一無所知。”
“去搶銀行,不必知道什麼。你以為搶銀行的人比我們知道得多?他們就是進去,然後搶,幹淨利落。”
“進去,然後搶,說得倒容易。銀行裏的警衛和警察都有槍,如果被發現,他們會開槍的。”
“是很容易,”莫裏說,“所以才有那麼多人搶銀行。昨天晚上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照著做,一定能成功的。”
“假如我們被逮捕了呢?”
“我們不會被捕的,”莫裏聳聳肩,“就是真被抓到了,他們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我們還能活多久?坐個幾年牢又有什麼關係?至少那些日子我們不必再為每星期提高的十塊食宿費發愁了。”他從巴特手裏接過望遠鏡,再次眺望銀行,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我們不會被抓住的,各種可能我都考慮過了,我考慮過零售店、儲蓄所、酒吧,甚至洗車廠,沒有一個地方比銀行更容易下手。”
“假如你想搶劫什麼人的話,我建議你到綠石南,去搶我們那兒的一個屠夫,那個壞蛋,總是缺斤少兩。”
“一個賣肉的能有幾個錢?”
“他們有現金。”
“算了,還是銀行最好搶,這家小銀行隻有一個入口,中午時,路邊的人行道就會擠滿了人,警衛或警察不敢對人群亂開槍,那時候就容易逃脫。”
“我的腿有靜脈曲張,你指望我能跑多快?”
“你不用跑,”莫裏不耐煩地說,“你要慢慢走,免得引起人家的注意。如果需要跑的話,我來。”
“你會跑出心髒病的。” 巴特不屑地說。
這時,一位拄著拐杖的白發老太婆,踉踉蹌蹌地走到他們身旁,如釋重負地跌坐到椅子上,衝他們笑笑。
“回我房間去,我可不想這位美國小姐聽到我們的談話。”莫裏湊到巴特耳邊低語道。
莫裏的房間在二樓,小小的,但很溫馨。主人坐在床上,客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
“這事我沒把握,”巴特抗議道,“我總覺得不妥當。”
“銀行不會損失什麼,”莫裏說,“他們都上了保險,再說,我們要的也不多,隻是幾千塊,能應付幾年就行。你我反正不久人世了。”
“我覺得身體很好,”巴特說,“還可以再活二十年,你也一樣。”
莫裏再次不耐煩地做了個手勢,打斷巴特的話:“那隻是你一廂情願,我們現在所關心的是每星期加的十元錢。”
“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我可不想變成罪犯。”
“你年輕時,有沒有在銀行存過錢?”
“去存過,但不常去。”
“銀行利用你的錢去賺錢,卻隻付你一點點利息。你現在做的,隻不過是多收一點利息罷了,你不覺得我們有權多收回一些嗎?”
“話是這麼說,”巴特摸摸下巴,沉思道,“隻是,你準備怎麼實施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