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眷戀人間(1)(1 / 3)

第50章 眷戀人間(1)

皇上點頭道,“朕現在心裏就一個困惑,關於皇後。”

大和尚掐指一算,點點頭,“恩!曾經我與她還有前緣。不過,是在萬曆二十五年,就是她出生那年。我偶然經過開封府邸一家書院之外,發現天空中紫氣繚繞,甚為不解,於是,入室拜訪。原來,女主人剛剛生下一女,尚未命名。於是,男主人命家仆將小女孩抱來令我為其賜名。我觀此女,大喜大驚,原來,她乃是兩千年前的司花仙女,因為下凡之後偶動凡心,與一個小匠人產生情愫。於是,犯下天條,受盡苦楚。兩千年後,她再次下凡,是為了了卻前緣。但是,卻必須多受汙謗,方能修成正果。於是,我對其父曰,此女他日當母儀天下,汝當對其多加調教,日後必可青史留名。並在當下,為此女賜名張嫣。”

皇上聽完如同醍醐灌頂,萬事洞明。當下,欲跪地拜謝,不料,異僧前行數步,忽不見。皇上悵然若失,循其足跡,終不至,遂黯然回宮。

次日,皇上召國紀入宮,對廷臣彈劾他的一應罪過,皆不再提。隻道,“朕念及汝為中宮之懿親,故而著汝歸原籍。汝當痛改日愆,保全終始。毋再不悛,自貽後悔。”國紀唯唯叩首,出宮後變賣京城房產,擇日歸開封養老。

而後,皇上在前朝下旨,關於中宮之身世乃是有人惡意汙謗,此後,任何人休得再提!違者,以欺君之罪論處。閹黨諸臣俱是唏噓。事後,閹黨聚集在九千歲府上議論此事,都頗為意外。崔呈秀歎道,“萬歲爺萬事不上心,唯對妻子、兄弟情深義重。吾輩果然低估了那個小丫頭在萬歲爺心中的分量了。”眾人都頷首同意。

此後,客魏再不敢動廢後之念。

大明後宮又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靜。曆經了這番波折,皇上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堅不可摧的信念:皇後是上天賜給他的厚禮。此生,他不會再有負於她!

張嫣感懷皇給了她一個還算圓滿的回答。在聖旨下達的次日,她來到乾清宮叩謝皇上的隆恩。皇上忙攙扶她起來,輕輕地擁她在懷,“愛妻,朕將珍惜餘生的每一天,與你共度。”張嫣心中暗道,他總算沒有負我。此後,她已然認定,今生做他的妻子,無悔無怨。再多的磨難,也終要坦然相對。

天啟六年八月十一日,後金天命大汗努爾哈赤因患毒疽不治而死,後金統治集團內部展開了一場汗位之爭。九月初一日,皇太極在大政殿焚香告天繼承汗位。次年,改元天聰。

後金的這場變故給遼東前線帶來了一個稍微喘息的機會。大明遼東邊關得以休養生息,整肅軍隊,修城築池,並將原關、寧、錦防線推進到大淩河一帶。

大明後宮迎來了又一個寂靜的春天。

此前,整個冬天,皇上纏綿病榻。雖有張嫣悉心照料,太醫斟酌用藥,皇上依舊難以抗拒大限將至之感。群臣請旨速立太子,以定國本。皇上一律留中不發。

三月天,春風嫋嫋,白雲麗日,碧空如洗,寒氣漸失。遙想當年初遇張嫣,也是這樣草長鶯飛的時節。“想來外麵該是紙鳶漫天了。”皇上剛剛吃下了苦藥,感覺精神大好,無意的歎息著。“說來,朕還有些手癢了,想紮幾隻風箏。”王之坤聽了,忙抬眼打量張嫣。卻不料,張嫣放下藥碗,笑了笑,輕聲道,“難得皇上這樣有興致,我呀,陪著你一起紮。”皇上顯然愣了,怔了半晌。還是王之坤會意,忙一竿子跳起來,“娘娘陪著萬歲爺一起紮風箏羅!奴婢這就去準備。”說著,就跑出去拾掇一應的工具材料。皇上拉起張嫣的手,詫異道,“還以為你會阻止朕呢。”張嫣笑道,“這小半年來,哪一件事不是皇上說一是一,我何曾反駁過一回?”皇上點頭,很滿足的樣子,“你對朕是越來越好了。是不是,覺得朕要走了,可憐朕?”張嫣嗔怒道,“皇上莫要胡言!皇上的身體隻要悉心調養,他日……”皇上搖頭歎息,“不要安慰朕了。朕的身體,朕心裏清楚得很。”張嫣想再說什麼,終是沒有開口,眼中卻泛起了晶瑩。

這時候,王之坤帶著幾個小太監進來了,把紙張,竹竿,剪刀,漿糊之類的東西搬來幾籮筐,一邊指揮眾人放下,一邊對帝後道,“這些,夠萬歲爺和娘娘紮他幾十個幾百個風箏了!”皇上笑道,“你個小東西,果真實在,要累壞了朕嗎?”張嫣道,“紮幾十個風箏是何難事?不是還有我嗎?”便扶著皇上下了床,坐在厚厚的貂絨氈墊上。皇上接過一根竹簽,歎道,“朕都有些手生了。大約一年也沒有碰這些東西。”張嫣一邊開始自行剪紙,一邊笑道,“我不是也扔了這個手藝有七年了。現在揀起來,倒覺得駕輕就熟。”皇上很感興趣的,“愛妻莫不是在宮外的時候就會這些活計了?”張嫣不屑的說,“臣妾會的東西,陛下不知道的還多著呢。”皇上一邊頷首,一邊看著張嫣嫻熟的動作,心中著實讚歎,也似乎悟出些什麼,黯然道,“倘若,你從進宮那一天開始,就能這樣待朕,那麼,朕此生與你相識的七載年華,也算著實快意了。”張嫣的手動了一下,不小心被竹簽刺痛。皇上忙抓住她的手,發現並無大礙,才緩緩的鬆開。張嫣望著他的臉,深情的說,“皇上,也許是我虧欠你七年。好吧,從今天開始,我把欠你的快樂都還給你。”皇上搖頭道,“愛妻不要多心,其實,這七年有你在身邊,是朕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倘若真有來生,朕依舊要與你共度。哪怕也隻有七年。”張嫣猛地扭過臉去,淚水打在即將成型的風箏紙麵上,那畫著垂柳的圖案便暈染開來,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