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遠此時沒有再看臨氏,而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顧至遠。卻見他,無聲的低下頭。
跟在身邊這麼些年的心腹,顧至遠對他最是了解不過,這樣的表情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心已經沉到了穀底,已經不明究竟是何種滋味。
若是,若是他一直覺得虧欠的臨氏是那樣居心叵測之人。而他最為信任的侍衛……當年,他便是因為跟常束喝酒,醉酒之後與臨氏……
顧至遠並非愚鈍之人,很多東西一旦撕破一個口子,便能很快的連接起來。從前,隻不過是因為被溫情的假象蒙住了眼罷了。
顧至遠甚至身形有些不穩,顧衣冷眼看著一切,直到下人回稟說:“國公爺,侯爺說,裏麵的藥物是一樣的。”
臨氏茫然的看著一切,她甚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顧至遠為什麼會冷著臉進來,又為何奪走她手中的藥瓶,顧衣為什麼會知道常束的事情,他口中的侯爺究竟是誰?
她機關算盡,都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又怎麼會想到隻要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必定會留下痕跡,又怎會容她隻手遮天,翻雲覆雨!
“毒婦!”顧至遠已然是雙眸赤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年少時真心相待的戀人,青梅竹馬;這些年來,他給她榮華富貴,雖無正室之名,卻盡享尊榮,可是誰又曾想過,那樣讓她憐惜的外表之下,包藏著那麼大的野心。
他愧疚於她,所以一再隱忍,可是沒想到,這樣的憐惜與愧疚,一開始便就錯了,所有的一切,一開始便就錯了……
胸口有血液在翻湧著,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不盡真實,所有人的臉都是麻木的……
“國公爺,可知有一味叫做胭脂燙的毒藥?”
“是南夷宮廷中的秘製毒藥,我的夫人,便是死於此藥。”
“追查下去,我竟然查到這毒藥來源,竟然與顧家有關。”
“顧家有南夷的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是顧家的姨娘。她的叔叔,是皇上奉為貴賓的彌刹大師。”
“想不到,小小的顧家,竟然這般的臥虎藏龍啊。”
“聽聞……當年的顧家夫人,也是在生產之時力竭而死?生前病症,與我的夫人一模一樣呢……”
蕭桓玉的來訪出乎他的意料,又說出這樣天方夜譚的話語。
胭脂燙,南夷,毒藥,彌刹大師,什麼時候與臨氏,這個深宅中的婦人有關了。
可是看似荒唐的話語,卻成了戳破了最後的粉飾太平,或許很早開始,心中已經隱隱有所懷疑……
田一溜溜噠噠的回到離王府的時候,卻見院落中,李離負手站在那裏,麵無表情,一襲黑衣,幾乎快和陰影融為了一體。
“你和她說了什麼?”李離絲毫沒發現自己將田一嚇的不清一樣,隻冷冷的問道。
田一嘿嘿一笑,極其猥瑣道:“王爺神通廣大,自己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李離眉頭跳了跳,那是他耐心將近的前奏。但是此時的田一像是不怕李離發火一樣,麵上一派風輕雲淡:“我也沒說什麼,隻不過是幫那個丫頭一個小忙罷了。”
他是知道田一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的,他口中的小忙究竟是什麼?
“再過些時日她便要進宮了,依照她的性子,家中的帳,也是該清一清了。”
李離眉頭一跳,家中的事情,不是與臨氏之間的恩怨,便就是與老夫人之間的恩怨!田一,究竟透露了多少東西出去。
再看田一的時候,他卻是一幅緘口不言的表情了。
第一次見到李離臉上表情這般變幻莫測,田一的心情十分的舒爽。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不過是告訴了她彌刹的身世,至於怎麼用,就看那個丫頭自己了。
臨走的時候,田一對李離道:“我不是瘋和尚那個認命的性子,我苟且偷生到現在,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報仇。我怕死,卻不怕命……”
眼前的這個老頭佝僂著軀體,風燭殘年的模樣,誰又能想到,多少年前,他也曾有過風華正茂的時候,有過一張俊美的麵容,愛過一個美麗的姑娘。
這一切的禍源,是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先帝在的時候;還是要追溯到幾百年前,惠帝殘忍的滅了獨孤家滿門的時候?
許久許久之後,李離方才問道:“那你想要做什麼?”
“我要她,一無所有!”田一淡淡的說道,佝僂的身體此時挺的筆直,平日裏瘋瘋癲癲的樣子,渾渾噩噩的麵容,閃過了一絲冷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