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差不多十五歲的時候開始注意這件事情的。
當時我上初中二年級,把我姐姐的飛鴿牌綠色24號自行車騎了六七年,後座因為總是夾著書包都磨掉漆了。看著身邊有些女同學都騎那種或藍或紫的糖果色彩的,塑料車圈的公主車,我心裏十分羨慕。因為從小就被教育不能跟爸爸媽媽要東西,又實在找不到把我那輛運轉良好的小飛鴿給換掉的理由,我每天就隻能在心裏向往著一輛新的自行車:它最好是紫色的,硬塑料鐫花的車圈,前麵有一個小車筐,我可以把書包水壺還有飯盒放在裏麵,然後在後座馱著我的好朋友,放學的時候我要騎得很快很快,我希望四班的那個我喜歡的麵孔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孩會看到我的新車子… …經過大約兩三個月的朝思暮想,1995年11月,我生日那天晚上,當我放學回家剛剛推開家門,我家的正廳裏居然就擺著一輛我向往已久的新的自行車,藍紫色的,前麵一個黑色的小車筐,塑料車圈,後座高高的,看上去十分漂亮結實,像一隻驕傲的小鹿一樣——這是爸爸媽媽送給我的十五歲禮物——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我想要一輛公主車,但是得到了它。
這輛新車讓我在同學們,特別是女同學中間很是拉風。在補課班上課的時候,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鄭蕾坐在我旁邊,物理老師讓同學們互相判作業的時候,鄭蕾對我說:“你的新車太漂亮了!”
“我爸媽給買的。”我說。
“我也想要一個。”鄭蕾說,“但是我不太敢要。這學期我都已經要了一個新書包了,期中考試又沒有考得太好… …”
我看看她說:“這不是我要的… …這是,這是我想來的… …”
她聽了眼睛放光:“怎麼回事?”
我就把我是怎樣對一輛嶄新的漂亮的自行車垂涎三尺朝思暮想,怎樣構思著自己騎上它的時候的神氣模樣,怎樣憋著就是不說的經驗傳授給了鄭蕾,我一邊說,她一邊專注地聽,一直到物理老師點我們兩個的名字。
鄭蕾如法炮製,春節的時候她得到了她的自行車。
她高興極了,為了感謝我給她出了這麼好的主意,請我吃了一根小人雪糕,然後對我說:“你說,我要是想一件大點兒的事情,能這麼想來不?”
我說:“什麼事情啊?”
“我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
“我不告訴別人。”我說。
“我喜歡丁家為。”她說。
丁家為是班上學習最好的男孩,因為學習好,我總覺得他在別的方麵有點缺弦,同是十五歲的少年人,他根本沒有我眼前的語文課代表那樣解風情。我說:“那你就現在開始想吧,就想你以後嫁給丁家為的事兒,你倆在哪裏住,他做什麼工作,你做什麼工作,你就想吧,想著想著,就會像自行車一樣,被你給想來了。”
鄭蕾點點頭,後來我們上初三了,後來我們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她沒有再跟我交流過她是怎麼“想”的。
當然了,我和鄭蕾的自行車僅僅是兩個小小個案。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有一次黨員和積極分子的活動,學校組織去敬老院參觀,我看到那些被送到敬老院的老人心裏麵一點都不好受,當時我上大學二年級,就在心裏想:畢業了我要賺很多錢,然後給我爸爸媽媽買一個大房子住——讓我的爸爸媽媽在我的房子裏麵住!我一定要!我也一定會的!
03年七月我參加工作了,在大學裏麵教書,十一月的時候教研室主任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全市高校教師可以以優惠價格購得商品現房,當時沈陽市的普通商品房均價大約是四千五百塊左右,給我們的價格是兩千五百塊均價,差價由教育廳和學校來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