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悔悟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下。
洛川那一瞬間的柔化表情讓念芠如同受驚的兔子，慌忙的拋下懷裏的洛川閃到了一邊。
而洛川則半跪在地上，雙手支撐著伏的極低的身體，對著地麵喘著氣，不知道在想什麼。
破廟陷入了平靜。
洛川忽然有種不能抬頭的感覺，念芠那清澈純淨的眸子在心裏變得格外清晰，亦重若千鈞。
他感覺到了羞愧，那是以前從來沒有的情緒。
那自我卑微、人見人踩、活得心驚膽顫、憤怒扭曲的自己啊！
為何羞愧？
難道隻能有被人欺負的回憶嗎？
不是曾經無數次發誓，隻要有能力，就要做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無數記憶中的畫麵在腦海裏回放。
凶神惡煞“兄嫂”，被逐出家門的孤苦無助，破廟維生的寂寞無依，三年來艱難困頓，在碼頭舉步維艱，受欺侮盡屈辱的痛苦……
以及見識了太多的社會黑暗，無數孤弱被強權壓榨，家破人亡。
他還親眼目睹，鎮長的兒子瞅上了一農戶的女兒，非要收她做侍女，那少女不願，農戶也堅決反對。
過了幾天，那農戶就因為“冒犯”了軍官，被關入大牢，而後，那少女也進了鎮長的家……
洛川還知道，那少女還有一個情郎，被打斷了雙腿。
那少女，還是洛川心動的第二個女孩……
這世上那麼多的該死的人呐！
我要做一個壞人，徹徹底底的壞人。
可是……
老鐵匠臨終前的話尤在耳邊，他說：
“川兒啊，你看，老頭子我一生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又多了你一個……可是，唉，我就要走了，你大哥…可能對你不會太好，你千萬不要怨恨啊！”
“咳咳……”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向你大哥一樣……要盡量，做一個……好心人……”
不要大哥一樣啊！
老頭兒，可這可是我三年來所有的目標啊！
你從來就是一個老好人，明明窮了一世，還是一個老好人，難道要我像你一樣嗎？
“嗬嗬……”
洛川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記憶回到了昨晚。
那從天而降的少女，那驚豔的初見，那充滿苦澀，卻溫暖的“吻”。
那清澈純淨的眸子，漸漸讓洛川感到無法自拔。
可是，那雙眸子的主人，現在是那麼的驚慌失措，孤獨無助。
雖然她曾想簽訂不平等的靈魂契約，但通曉了她記憶的洛川，有怎麼會不知道，當時的念芠並無任何要害他的心思，她隻是不安，所以才想要占據兩人間的主動。
或者說，她背負的太沉重，而以如今的她，沒有能力回去背負，所以她需要幫助。
天色漸晚。
洛川忽然站了起來，他已經有了決定，雖然那會很沒麵子，但他從不缺少臉皮。
“我幫你去找你的同伴。”
洛川看著念芠，一字字的輕聲說道。
他正對著念芠的眼睛，努力的使自己的表情更加真誠一些。
似乎是覺得這還不夠，洛川又拿出了虛空獸皮，那一小塊獸皮這一刻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念芠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洛川忽然的轉變。
“不，不用了……”
良久，念芠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你，怕我？”洛川表情一滯，顯得有些黯然，道：“對不起……”
見念芠又沒有回答，而且臉上有驚疑不定的樣子，又說道：“對不起，如果你怕我，那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安靜一下。”
說完，洛川靜靜地待在原地，好一會兒之後，才轉身向門外走去。
“等等！”
念芠叫道，洛川停止了腳步，驚喜的轉身。
斟酌了一下，念芠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很善良，很漂亮。我通曉你的記憶，知道你很善良，即使是在想跟我簽訂靈魂契約情況下，你也沒想過要害我，而且你是第一個與我有親密接觸的女孩……”
以上是洛川在腦海裏組織的語言，事實上他隻說了一句話，他說：
“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所以我想你開心。”
念芠渾身一顫，忽然漲紅了臉蛋，把臉別過了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