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鬧是鬧著,耳朵卻比誰都好使,隔著一道牆聽見這話,馬上衝進屋,“話說在前頭,老三屋既然多得了三貫錢兒,那娘今後吃、喝、拉、撒!一應事物都歸他老三管,我跟啟財是不會資助半厘兒的!”
張氏一輩子也硬氣,從沒求過誰,立時就嗆她一句,“沒你屋我還不活了?”
這時,一個不大的尖聲兒響了起來,“奶奶跟三嬸兒一個鼻孔出氣兒,非叫三嬸得了便宜,趕明兒起都要遭報應!”
誰都沒想到,說這惡毒話的是啟財屋那個看起來瘦弱文靜的老四閨女。
二伯跟五叔瞅在眼裏,也覺著張氏可憐,眼見著李氏剛分了錢兒,不感恩圖報不說,馬上跳出來推脫今後照料老娘的事,閨女們一個個學了李氏牙尖嘴利的做派,這母女倆也是,親戚街坊的都在跟前兒,再大的矛盾,麵子上好賴也得說幾句客套話兒的啊!再看趙啟財,臉上是習慣性的緘默,二伯跟五叔兩個相視一下,都搖了搖頭。
二伯起了身,“那成,既然啟財娘也同意了,這錢兒也就別拖延,明後個就趕早叫幾個娃兒分了。”歎氣一下,轉去寬慰張氏,“臨到老來,攥著那麼些錢兒做啥?將來可不都得給幾個娃兒分去,這幾年老二跟老三屋裏也不容易,錢兒一分,兩家大難處不是解決了嗎,是樁好事兒啊。”
打方才聽了玉翠那話兒起,張氏臉色就很難看,這會兒,要笑不笑的動了下嘴角,“老頭子去的早,我也就是孤苦的命,這錢兒,我還真沒想著能攥到臨死嘍。”老頭子一去,生生沒了支柱,年紀越發大,將來要靠著娃兒們養活,幾個兒媳婦都不是善茬,掙來搶去的,那錢兒還能一直攥著?
話說完,招呼也沒打就往外走。
二伯跟五叔臉上就有些難看了,也不多停留,就告辭回屋去。李氏收了鼻涕眼淚,把二伯五叔送走,一回院子,經過廊頭時腳步一停,指了指正午偏西的太陽,陰沉著臉兒瞧那幾個瞧熱鬧的老嫂子,“這都啥時候了?還看戲呐?不給自家娃兒做飯去啊?”
婆娘們也就悄摸散了。
趙啟明鎮上還有活計,跟趙啟財兩個說不上幾句話的,就要告辭去,說是忙過了這兩天,抽空再來一趟的,錢兒是分了,有些話還是得要好好說道說道。
李氏知道趙啟明心頭想的什麼,她心頭早打定主意今後堅決不跟老三屋來往,就是明後個他再提起,她也還是這意思。
事情議畢,趙啟財跟趙祥兩個馬上就扛家夥去地裏,如意跟關氏也結伴往外走,李氏一進堂屋,冷不丁瞧見玉翠仍站在那處,鼻子裏喘著大氣,一張臉上憋的青青紅紅的,也就奇了,走過去推她一下,“杵在這幹啥呢?”
這輕輕一推,玉翠反應卻大,反手將她娘胳膊一掃,大叫道:“我氣不過!三叔屋裏分了七貫錢兒,娘咋就應下了!”
李氏怔了一下,盯著玉翠瞧了一陣子,上裏間去重新換上做活兒的那一身髒衣裳,掀了門簾往外走,“說啥呢?你當伺候老的輕巧?多那三貫錢兒,現在瞅著風光,再過個三年五年的,你就看吧,他屋出錢兒的時候還在後頭呢,要麼娘今個把醜話說前頭了,今後你奶奶那頭,咱屋是一文錢兒不出。”
玉翠揚著下巴,眼睛裏冒出的光又惡又狠,“就是叫她屋養活奶奶,錢兒還不準多分!”
聽的李氏繃不住臉兒笑了,“嘿!這話說的,還能啥都叫你占去?你當你三嬸是個肯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