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如意回了屋時,瞧見北邊西邊屋燈都黑了,唯獨大嫂屋裏亮著暗光,便摸黑往南頭走,心裏想著的是,這時候硬著頭皮去抱被子合適不合適?也就立在門外頭躊躇起來了。
若是進了大嫂屋,又瞧見不該瞧的可怎麼好?
入了夏,一夜不蓋被倒也凍不著。
而且,巧鈴屋裏也是有被褥的,要不今個晚上去巧鈴房裏借睡一下?
主意定了,正要抬腳,冷不妨一個驚呼聲就從窗子裏飄了出來,如意聽出是大嫂的,下意識就定住了腳步。
驚呼聲剛聽,大哥滿是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生變故就生變故,我趙勇今個豁出去了!沒聽過在自個屋行房還能死人的!你嫁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你死活不肯依,到底為啥!你說!”
如意瞧不見大哥的模樣,卻也猜想出他現在一定是氣急敗壞的。可他們今個白天還好好的,這時候怎麼就吵起來了?正思量著,大哥又說:“難不成你外頭早有人了?身子破了?”
氣的大嫂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要這樣想我不攔你,我今個不想跟你討論出嫁事夫,以夫為天那一套套的倫常綱理!行房的事——”
話沒說完,聲音就模糊了起來,如意聽得一愣,那聲音咿咿嗚嗚,難不成是大哥欺負大嫂,把大嫂的嘴堵住了?
躊躇了半晌,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轉身就‘砰-砰-砰’地拍起門,“大嫂,開門!”
裏頭驀地安靜了一霎那,然後,大哥喘著粗氣,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跟你大嫂睡下了,有啥事兒明個再說!”
話音落,燈就黑了。
如意仍不死心,“大哥,那大嫂咋不說話呢?”
“死孩子,快睡你的去,大哥跟你大嫂行夫妻事呢!哪個給你開門?”
就這麼赤裸裸地說了出來,臊的如意臉上火燒火燎,馬上就扭頭往三姐屋裏跑。
進了屋,冷靜了一陣子,心裏又是莫名擔心起來,大哥隻說跟大嫂好好的,可她方才明明聽見他們吵架來著,要真好好的,大嫂怎麼就不開口?在她看來,大嫂不能說話,那就是遭了大哥的打,要麼是給大哥掐了脖子,要麼是給大哥捂了嘴。
這麼一想,腦袋裏也就出現了大哥欺負大嫂的一幕幕情景,想起大嫂平日待她的好,她也顧不得臉紅,馬上就往堂屋跑,掀開門簾進了套間,忙就去推炕上的爹,“爹,快醒醒,大哥跟大嫂在屋裏吵架哩,我去叫門,大哥不肯開。”
趙啟財被她推的半睡半醒,迷糊中聽說趙勇跟媳婦打架,馬上就坐了起來,麻利套上了外套,抹擦一把臉,睡眼惺忪地問:“為著啥事兒啊?”
大哥說大嫂‘外頭有人’那些話,她隱隱是懂的,可爹問起來,如意自然是不敢說的,搖了搖頭,“爹快去!”
趙啟財忙就趿了鞋子往外走,走到南頭窗子下麵聽了一陣子,馬上就大步返身往回走,如意見她爹又返回來了,心裏覺著奇怪,仔仔細細瞧著她爹的麵色,見他臉上表情很是古怪,便問:“爹,你咋不拍門?”
趙啟財咳嗽了一下,脫鞋上了炕,“沒事,睡你的去吧,兩口子吵架不打緊,爹跟你娘還不是老吵吵幾句呢?”話說完,倒在炕上,蚊帳一拉,沒一會就響起了呼嚕聲。
連爹也這樣說,如意也就沒了辦法,悻悻出了門,站在廊頭下盯著大哥屋瞧了好一陣子,才去三姐房裏睡下。
一整夜裏擔心著大嫂,有了心事,早上也就起的格外早,又去南頭聽一會牆根,見裏頭安安靜靜的,稍微放下點心。
過一會,一屋子人陸陸續續起來了,連大哥都紅光滿麵的在院子裏洗臉了,也沒見大嫂人影。
大哥整個人都精神奕奕的,氣色很是紅潤,瞥見如意往南頭走,還叫喚了她一聲,“別去擾你大嫂,叫你大嫂多睡會兒。”又嘿嘿一笑,“對了,摸倆新鮮雞蛋,給你大嫂補補身子。”
如意點個頭應下,去雞窩摸雞蛋的空當,一雙眼睛還不住往大哥身上瞄。
見大哥哼著小曲,晃晃悠悠進了堂屋,才揣著雞蛋去大哥屋裏,屋門沒坎,她一推就走了進去,大嫂在炕上躺著,如意隻當她睡著了,腳步放的輕輕的。
等她走到跟前兒,嚇呆了,大嫂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也不知想什麼,直愣愣的,一點神采也沒有。
如意也不知道大嫂瞧見自己沒有,上前兒去,伸出手在她眼睛跟前兒晃了晃,隻見大嫂突然就坐了起來,“那啥,幾時了?”
嚇得如意愣了半天才回她,“才卯時過半。”又問:“大嫂,你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