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張臉唰地就拉下來了,陳氏平日和和氣氣的,今個偏就來這麼一句讓她下不來台的抱怨話。按她往日的火爆脾氣,說啥也要回嗆上一句的,可李家終究不是趙家,論輩分李陳氏是她的大嫂,名正言順的李家人,在李家這些年,地位一點也不差,就是她老爹老娘還禮讓著陳氏三分,再者,自己又是已經嫁出去的閨女,在李家說啥話兒都矮著一頭,往後掌事的也得是大哥大嫂兩個,真要跟她衝突起來,可不就等於著跟娘家翻了臉兒嗎,話兒臨到嘴邊也就憋下來了。
一張臉上青青綠綠的,心裏頭氣的要命,想想這些日子寄人籬下的,沒少受閑氣,真不如自個屋自在,這要在她自個屋,哪個敢給她臉色瞧?放在整個趙家村,她李紅梅也不是個好惹的,同輩的媳婦裏,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人物,一般人不敢惹。
等陳氏出門後,才氣得跟李王氏叫喊,“大嫂這是不待見我們娘仨,明擺著甩臉子趕人呢!爹娘還沒發話趕人呢,她就急的坐不住了,這叫啥事兒啊,還把娘放眼裏頭沒?”
李王氏沒受她挑唆,歎了一下,搖頭道:“要娘說,不怨你大嫂跟你置氣。你也管管阿翠的,昨兒晚飯時她說的那話兒,她大妗子沒少生悶氣,也就是你大嫂顧大局,不跟你吵吵,這要換了老三媳婦,早就不幹了!你說這阿翠也是,讓你給管的,不大年紀,咋就學會跟大人頂嘴兒?今兒你大嫂也就絮叨那麼一句,娘看你要再帶倆娃兒這麼住下去,保不齊哪日發火還是小的。”
“得得得,你就知道向著你兒媳。”李氏失望地懟了老娘一句,瞅關倩倩跟趙祥,“娘這一走,你們爹在屋過的可滋潤了?”
關氏抿唇一笑,“看娘說的,爹這一段愁的頭發都白了些,成日在屋惦記娘哩,也就是地裏忙的離不開人,要不今個說啥也要親自來接娘。”
這話李氏很是受用,臉上馬上高興了一下,瞧了眼祥子,挑眉問:“這咋像是瘦了?”又瞪關氏,“娘不在,屋裏兩頓飯也沒按時給做?”
關氏心說李氏人不在屋,心裏頭倒是惦念,一件事也沒落下,覺著今個接李氏回去有譜,便說:“飯做的按時,就是娘這一走,誰也沒心思好好吃,連爹也瘦了些。”頓了一下,看李氏,“娘今個就跟我們回去吧?”
李氏聽著這些話心裏甭提多舒坦,麵上倒繃的嚴肅,“要不是你爹那樣辦事,娘能一氣之下帶著你妹子走嗎!”
玉翠聞聲進屋來,一進來便皺著臉大聲叫:“爹愛小妹,屋裏有小妹就成,我不回去!”
李王氏見她小孩子家家的,這樣胡攪蠻纏,沒得叫她在中間挑唆,也就起去拉玉翠,半是罵半是哄的,強帶著她出門去,留著屋裏給關氏和趙祥兩個勸他們娘。
李氏又一一去打問屋裏這一段時間發生的各事,關氏便挑些李氏愛聽的說,對三叔屋的事能不提就不提,蓋房那事也是一語帶過。
趙祥仍對李氏有成見,隻管坐的老遠悶不開口,李氏偶爾問他,悶聲答個一兩個字的。
李氏聽說趙勇這次回來有了長進,連做了十來天的活,本就高興,又聽說今年收成的麥子拉去城裏買了幾吊的,當下就眉開眼笑起來了。
關氏瞧著她的神色,繼續勸說她,“大勇半月前剛走,臨走前還說這回回來見不著娘心頭念想的很。”
李氏一聽,心裏徹底鬆動了下來,想著罷了,到底是趙家才是自個的家,自個在娘家也有難處,娘家人多,小住能行,長期住下來,甭提有多不順氣兒,再者說,麥收得那錢兒,自個也不能不管,一天不回屋去,一天心不安。
隻是想起玉翠這回這事兒,她心裏就有些火大。按她的意思,壓根就不是偏心不偏心玉翠的事。是,老五比較聽話!可她再是乖順聽話,那能跟自個的親閨女比嗎,不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娃兒,那肯定是比不上巧鈴跟玉翠的,她老五跟自個家裏人有半分血緣嗎!虧得她也給老五養活到這樣大,這回這事不該她去該誰去?
但顯然丈夫跟老二兩個不這麼想,偏偏就逆了她的心思,給她來個措手不及,生生壞了玉翠的名聲。
經過這回這事,她算是弄明白了,阿如是個天生狼心狗肺的,就衝她那天說的那些話,私下裏在丈夫麵前裝可憐蠱惑人,就知道她一點都不念著屋裏待她這麼些年的恩情,照她的脾氣,就得給她趕出去才解氣,可她還不能真的那麼做,趕走阿如,自家卻是虧了,絕不能叫她白白吃了自個屋十年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