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的一方戲園子裏,台上正在咿呀唱著一出不知名的曲目,稍顯簡陋的大堂裏座無虛席,都是市井百姓來湊熱鬧的倒無所謂茶水的好賴,一盞粗茶就著三弦曲調的清唱便能讓人貪戀著度過大半日。
普通人到戲園子的歡娛僅此而已,而對於使金錢如流水的豪富之人則不然。
以耿玉蓉一擲千金的大手筆,特意隔出的雅座必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此刻,她麵前的案幾上備著上好的清茶,還有幾盤精致的瓜果點心。
耿玉蓉笑嘻嘻地看著對麵的馬超,把點心往前推了一下道:先吃兩口墊墊,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馬超剛從營裏出來,按照昨日的約定換了衣服就直接來了這裏,他毫不做作抓起一塊點心邊吃邊往堂下看去,笑問:今天怎麼想起到這兒來了?
耿玉蓉用下巴一指,示意馬超往那台子上看,頗為不服氣道:呶,台上唱曲兒的那個聽說是新來的,你瞧瞧長得怎麼樣?
嗬?馬超好笑地回頭瞥了一眼耿玉蓉,繼續盯著台上道:看著年紀跟你差不多,長相嘛也就那樣吧!
那樣是哪樣啊?耿玉蓉托著下巴問。
馬超坐正了身子笑道:我哪裏知道是什麼樣,真是個無聊的問題。
耿玉蓉瞪了眼馬超,又將眼神移到外麵昂著頭撇嘴道:他們都說那女孩子相貌絕美,不過如此嘛!
馬超喝了口茶水笑了,怪不得跑到這兒來聽賢孝了,原來是存著和人家比美的心思。
幾塊點心下肚,一天騎射的疲累有所緩解,馬超心情很好地調侃道:你這樣的大小姐跑來跟窮苦人家的女孩子比貌美簡直是作孽,我想人家寧可醜一些都不願意拋頭露麵來唱曲兒的,你們壓根兒就沒有可比性。
耿玉蓉眼睛亮亮的盯著馬超,笑道:也對哦!如果按照你的話去理解,我爹似乎也並不那麼可惡了,起碼他沒讓我流落街頭靠賣唱為生。
馬超皺著鼻頭眯眼道:我很好奇,你說過是盜了你爹的銀庫跑出來玩的,他沒找你嗎?等發現了還不得把你的腿打折啊!
他哪有空找我?耿玉蓉依然一提起她爹就滿臉的不高興,哼道:有那一群壞女人圍在左右,他恐怕早就不記得有我這麼個親閨女了。至於銀子嘛......
耿玉蓉神秘地告訴馬超:他藏銀子的地方十分隱秘,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放心吧,他的銀子堆滿了一麵山洞,我拿走這些根本就發現不了。
你家可真有錢!馬超嘖嘖道:一麵山洞花得完嗎?
耿玉蓉輕笑,身子往前探了幾分道:怎麼樣,動心了吧?跟我回去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總比現在當馬倌累死累活強多了,你看看你每日裏出來疲乏不堪的樣子。
馬超盯著耿玉蓉看了片刻,忽然爆笑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說話怎麼就跟惡霸哄騙良家婦女似的。
你混蛋!耿玉蓉微紅了臉罵道:我可是為你好,別不識好人心。
馬超笑完,端起茶盞向耿玉蓉敬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家的金山銀山我可沒福氣消受,當馬倌挺好的,我並沒覺得哪裏不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來,以茶代酒敬你。
耿玉蓉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執起茶盞喝了一口,悶悶道:真想不通一個馬倌有什麼可留戀不舍的。
馬超但笑不語,二人一時間無話,忽然聽見堂內喝彩,轉頭看去卻是一曲結束了。
隻見那唱曲的女子和一個老者起立躬身致謝,本以為他們要撤下,老者卻上前一步笑容謙卑地拱手道:承蒙大家抬愛,小老兒父女在此唱曲兒糊口,今日裏再唱一段新的曲子,請各位多多指教。
堂上一片叫好聲,老者便重新落座抱起三弦“錚錚”彈了起來,旁邊的女孩子清了清嗓子開唱,卻是一段母慈子孝的新曲。
馬超聽了半晌隻覺得非常感人,但曲中的唱詞並沒有記住多少,隻粗略聽到這麼幾句:正月裏懷胎九月裏生,十個月上方得變成人,當娘的鬼門關上走一程,這才生下一個男孩童......
淺顯直白的唱詞談不上文采,更論不上是雅音,但莫名就能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