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跟前,還有一具男屍。”武歡接著說道,“聽人說,他們兩人是一起殉情自殺的。”
“雙雙殉情自殺?”王一丹瞪大了眼睛,驚奇地說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武歡沒言語,隻是微微點了頭。
“如果真象你所說的話,那他們倆也太偉大了,竟然能夠選擇殉情的方式?”
“一丹姐姐,知道了吧,這就是愛情,是真正生死不渝的愛情!”武歡微仰起脖子,略帶神往地說,“人的一生,如果能有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就是死了也值了!”
王一丹用嘲諷的眼神看了看武歡,撇撇嘴,半信半疑的問:“真的嗎?”
武歡仍然沉侵在愛情的世界裏:“我敢肯定,這一定是一段偉大的愛情!”
王一丹若有所思:“武歡,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五呀,怎麼了?”
“這樣。”王一丹有開始向她的舍友發號施令了:“歡歡,你馬上去約你的笑笑那個家夥去!”
“丹丹姐,約他幹什麼呀?”
“我們明天早上結伴而行去三合草原,一來去旅遊,二來去憑吊這一對真正的戀人。”
“丹丹姐姐,這主意不錯!我這就去約他!”
“快去吧。”
見武歡高高興興地走了,王一丹的心情卻因聽到這樣的慘劇而感到非常難受,她猜不出來,是什麼樣的際遇,多麼大的障礙與打擊,才導致那兩個年輕的生命,以這樣淒美的結局,給自已的戀情與人生畫上了句號?
她想象不到,也不敢去設想,因為一想起靜靜躺在冰涼泥土上的兩具屍體,她的心情就沉重起來了……看著武歡蹦蹦跳跳遠去的背影,她心中對那對不知名的戀人充滿了崇敬……
她本來是要回宿舍的,可現在她想一個人在操場上走走。她試著不去想殉情自殺的那對戀人,而是努力的想著草原深處競相開放的五顏六色的花朵,還有朵朵白雲似的羊群,以及粗狂的騎著馬來回奔跑的牧人……
想著想著,她的心情慢慢舒展開來。生命,生生不息的生命,永遠是最美麗、最珍貴的,小到螻蟻、昆蟲,大到牛羊、獅虎豹,以及貴為靈長的人類,所有的生命,都是天地間造化最完美、最神聖的禮物,都是天地間最奇特、最獨一無二的精靈,這樣的美,雖似平常,卻又無處不顯現出神聖的生命……可是,既然愛情是神聖的,相戀相知是偉大的,又怎麼能輕易地舍棄與毀滅呢?
轉悠了一會,王一丹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宿舍。進門後,她看到舍友手上拿著一份《甘旺日報》,就問:“上麵有沒有什麼新聞?我看看!”說著伸手去拿報紙。舍友躲開了,笑著問,“你這個人,還挺關心國家大事的,說吧,想看那方麵的,我告訴你。”
“我聽說在三和草原上,一對情侶殉情自殺了。”
“噢,這事!有啊。整整一大版呢!”舍友說著就把報紙給了王一丹。王一丹急忙上床看起了這篇長篇通訊:《當愛情遭遇誤解的時候》。
王一丹是個急性子,她的身心馬上就進入到了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之中。故事發生在甘旺州甘旺市一個幹部家庭,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叫易欣的姑娘。她的爸爸媽媽為女兒選了一個州領導的公子作為乘龍快婿。可是,因為易欣早就有了心上人。所以,易欣和家庭就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爸爸媽媽堅決讓女兒嫁給州領導的公子,易欣是死也不嫁。易欣自己找的男朋友叫衣益,衣益也是一個癡情的孩子。無奈出生在一個一般的工人家庭,所以他們的愛情才遭到了易欣父母的強烈反對……最後,這一對熱戀著的年輕人居然走上了殉情的道路。
王一丹是懷著崇敬的心情看完這篇文章的,同時,她也在心底裏認同了武歡和李笑未婚同居的事實。由此,她又想起了在牧區舅舅家養病的母親,不由得悲從中來,先是美麗的丹鳳眼裏溢滿了淚水,接著竟無聲的抽泣起來。舍友見狀,急忙過來安慰,王一丹卻越發哭得傷心了……
[4]
草原的四月天,鶯飛草長,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王一丹和武歡、李笑或坐車,或騎馬,或步行,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在中午時分來到了易欣和衣宜殉情的地方。
這是草原上一片廢棄多年而又塌陷的煤洞,縱橫交錯,一片狼藉。太陽光像一根根粗細不均的柱子從洞子頂部大大小小的洞眼裏直插進來。這一根根陽光柱子,使暗無天日的黑乎乎的煤洞也活泛起來了。
王一丹像個向導一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最前麵,武歡和李笑手拉手緊緊地跟在後麵。她們艱難的在或深或淺、或明或暗的煤洞裏走著,虔誠的尋找著易欣和衣宜的足跡。她們不知道跌了多少跤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這樣的煤洞了,總之,她們是經過了千辛萬苦,才找到了易欣和衣宜結伴走向死亡的地方。
這裏相對開闊一些,幾根陽光柱子也相對粗壯一些……在靠近洞壁處,有一塊一間房子大小、非常平坦的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茅草,還有麥草。很顯然,這就是易欣和衣宜殉情以前休息過的地方。
“快看!”王一丹在茅草上發現了警察用白灰撒的人形:“這一定就是易欣她們走向死亡的地方。”
“啊?”武歡嚇得急忙往李笑的身後躲藏:“丹丹姐姐,我們趕緊出去吧?”
“出去?看看你這個家夥,就這點出息啊?”王一丹看了武歡李笑一眼後笑了,因為她看到武歡的臉上有不少的煤灰和汗水,可能是武歡擦過汗的緣故吧:“武歡,你看看你那個家夥,怎麼變成一隻大花貓了?”
李笑被王一丹的大膽感染了,同時,她也發現王一丹是一個大花臉:“嗬嗬,你還說我們哩,你也是個大花臉!”王一丹就摸自己的臉,可是,這一摸她的大花臉就更花了……
在笑聲中,王一丹取出自己的毛巾,把武歡的臉擦幹淨後,白色的毛巾就成了“黑巾”了。此時此刻的武歡,受王一丹和男朋友的影響,已經不怎麼害怕了。她用毛巾的另一麵把王一丹臉上的煤灰和汗水也擦幹淨了,然後她把毛巾給了李笑:“你也擦擦吧。”李笑雖然個子高,但因為胖的緣故,渾身上下基本上讓汗水濕透了,他擦完臉又擦脖子,那毛巾已經能擰出黑水了……
“姐姐,我們出去吧。”武歡可憐兮兮地拉了王一丹一下:“我們出去在草原上躺上一陣,休息一下。”
王一丹沒有理睬武歡和李笑,她虔誠地拿過包跪到了易欣和衣宜殉情的地方,然後從包裏取出了麵包、水果,還有礦泉水等吃的喝的。武歡李笑見王一丹這樣,也跪到了王一丹的一邊。王一丹又從包裏掏出了幾落子燒紙給到了武歡的手裏:“給,你們兩個把這些紙錢一張一張給我分開。”
“姐姐,你不會在這裏燒紙吧?”武歡接過紙錢後嘟囔道。
“不在這裏燒,應該在哪裏燒啊?”王一丹已經獻上了所有的吃的、喝的,然後又一一的拋灑……
“這一燒這些茅草就著了,把我們燒壞了怎麼辦?”武歡急了。
李笑沒有說話,隻是把武歡捏了一把,意思是你不要說話了。
王一丹嘟囔了一句“神經病”,再沒有理睬武歡。這時候,武歡和李笑已經把紙錢都分開了。
“磕頭。”王一丹說著朝著警察用白灰畫的易欣她們摟抱著死去的影子磕了一個頭。武歡李笑也學著王一丹的樣子給易欣衣宜磕了三個響頭。
“把你們包裏的吃的都掏出來,我們和易欣他們一塊兒吃。”
武歡就掏出了吃的喝的,一一的分給了王一丹和李笑。王一丹坐在了一邊咬了一口麵包,又喝了一口礦泉水:“吃吧,我們大家一塊兒吃。”
武歡看了一眼茅草上易欣和衣宜的印子,嚇得哆嗦了一下,然後就把麵包裝到了包裏。李笑說:“你放心吃吧,你看看,我們都在吃呢。”
王一丹不屑的看了武歡一眼:“你那個家夥,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的話,易欣和衣宜可就不保佑你們了。你看著辦吧。”
武歡一聽王一丹這樣的話,就無可奈何地咬了一口李笑送到嘴邊的麵包,然後又喝了一口礦泉水。
“這就對了,嗬嗬,我們抓點緊吃吧。”王一丹說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李笑的表現也不錯,隻有武歡在提心吊膽中細嚼慢咽,半天了沒有吃下去幾口。
“兩個家夥,起來吧。”王一丹感覺吃飽了,就起來把紙錢放在了獻好的吃的喝的旁邊,然後她掏出了打火機點著了紙錢。這時候,武歡李笑已經跑到了王一丹的身後……
“易欣,衣宜。”王一丹看著熊熊燃燒的紙錢和茅草說:“我叫王一丹,她們兩個家夥叫武歡和李笑。我們三個今天專門過來,一是來看看你們。你們太偉大了,居然為神聖的愛情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王一丹,還有武歡李笑,我們都特別地欽佩你們。希望你們保佑我們能夠找到真正的愛情!二是給你們送錢來了。你們有了這些錢,你們就可以在那邊好好地生活了。你們可以好好地買一套房子,買一輛汽車,然後再買上電視機、電冰箱等等的家用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