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雖不如冬日那般冷,夜風一起,卻也能感到涼,我不由打了個哆嗦。聽說向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許願,願望大都會實現。我抬頭仰望天際,看著那陰沉的天,心裏不禁黯然。如果今日繁星閃爍,那掛在天際最亮的明星可會承載起我的願望?可會帶著我的希冀,飛向遙遙遠方?
我坐在井台邊,風呼呼地從我耳旁吹過,我仰著臉,卻沒有分毫的回應。我出神地瞧著那隨風搖晃的井繩,淡然一笑,任由風吹著我的發絲。而後隻聽‘撲通’一聲,立在井邊的提桶直直地墜入井底。同時,雨如珠簾一般傾瀉而下。
再一次放縱自己,我裝作倔強地抬著頭,任由雨打在臉上,又順著衣領流下,臉上濕濕的,分辨不清到底是什麼,隻是一片冰涼……
原以為到此可避開外麵的紛擾,原以為在這裏將會有以往不曾有過的安逸,等到歲月劃過,卻絲毫揮不去這段記憶,揮不去這濃墨重彩的一筆。原以為……
原來沒有什麼原以為,周圍死寂一般地靜,仿佛時間凝固了,隻有滴水簷上那絲絲墜落的雨,似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我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這大自然給予的滴水和聲,這如天籟般的聲音……
猛然間,我臉上的雨平息了,可周圍的雨還在‘叮咚’地上演著絕唱,雨和我頭上的油紙傘共同奏出寂靜夜裏的點點交響。
不經意間,鼻端嗅到男子的氣息,使我驀地一怔。我並沒有睜眼,輕歎了口氣,感歎著試試的殘酷。
“你回吧,你不該在這兒。”雨夜裏這樣冷,我身上不禁又是一顫。而後我不自在地一笑,淡淡地道。
“隻是不該嗎?”那人激動地拉過我的手,而後一把拉我入懷,我能感到他的手在輕微地顫動。我忙亂地推拒著他,他卻硬是不肯放手,緊緊地將我鉗在懷裏。“凝兒,在你心裏,我還是不如他嗎?”他顫著聲問道,不知是冷還是什麼,他的胳臂竟也輕顫著。
“我確比你先認識他的,這是事實,不是嗎?”我緩緩地睜開眼,麵無表情地說道,內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的滋味。
“怎麼會?你忘了早年間你拉著我的手在院子裏跑,陽光金燦燦地灑在你身上,映襯著你甜甜的笑靨。等你跑累了,就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綻開花一般的笑容,而後偏過頭來,甜甜的道:‘你怎麼還說不累,可明明都出汗了’。緊接著你一下下抹去我臉上的汗珠子,再掏出你那帶著些許芬芳的帕子,抹抹手,繼而綻出一抹甜甜的笑……這些,你都忘了嗎?”他抿著唇,而後問道,聲音很輕很輕,仿若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的,聽不真切。
“是,我是忘了,忘得一幹二淨,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沉著聲說道,臉上掛著淡淡的不合心境的笑。與此同時,我看到了他眼中那飄渺的目光,也看到了他臉上那似苦澀又好似說不清是什麼的笑,讓我心口一窒。
他一怔,隨即回過神來,苦笑道:“可他如此待你,他傷透了你的心,如此,你還是這般念著他,難道我就真的比不過他嗎?”他急切切地問道,不知是激動還是什麼,竟一下子將遮在我頭上的油紙傘甩在了地上,雙手緊緊地擁我在懷裏。雨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落下,澆了我一身。那顫抖的聲音,是怎麼也掩不去的,也許他亦沒打算掩去。
“不是不如,你是知道的,我心裏早就存了他,況且這事兒早已成了定局,還提它做什麼?表哥,你又何苦如此?”我定定地瞧著他,看著他眼裏閃過的傷痛,我的心裏也不免一陣疼。這隻是兄妹之間的關懷,無關風月。
他勉強一笑,更加用力地摟緊了我,在我耳畔輕道:“聽你叫一聲‘表哥’還真是不易呢,天涼了,回去睡吧!”他不舍地放開我,就在我轉身的一刹那,他用極度飄渺的聲音道:“隻記得,一切有我……”
我看了他一眼,而後逃一般地回了屋子,表哥,你的心,我注定辜負,隻因我的心裏早已容不下旁的人……
雨夜裏,梳洗過後,我獨自躺在床上,望著帳頂微微出神。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不由又往被子裏縮了縮。不知在不遠處大屋子裏的胤祥,可也如我一般……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風吹得更急,攪得我心裏也湧上一陣說不出的酸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莫不過那些個事兒。
長夜銀屏冷,依依催夢寒,罷了,又何須多想,世事自古難全……
隔日晌午,我歇完午覺起來,簡單地挽了下頭發,滿足地伸了個懶腰,而後起身拉開門,
雨雖然不下了,可天卻沒有完全放晴,隻有點滴的光灑進來,毫不猶豫地照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