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非昨(下)(1 / 3)

十數張方幾分列兩排,臨麵而放。婉辭照例選了一個臨近門口的座位,不多時,太後就由碧雲扶著走了進來。

眾人忙行禮問安。太後落座於正位,看了一眼眾人,側頭跟碧雲說著什麼。

門口響起了一聲撒嬌的抱怨。“太後娘娘,恪純這不是來了嘛,您可千萬別讓碧雲姑姑去拎我,已經被容兒、其羽她們取笑過好多次了。”一個俏麗脫俗的小女孩跑了進來,十三四歲的模樣,粉色亮緞圓領薄褙子配白色紗裙,佩戴金黃瓔珞,發髻上別一隻攢珠累絲金鳳,倒應了那句“娉娉婷婷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走進房裏就牛股糖似的粘著太後一味的撒嬌癡纏。

“沒規矩。”太後笑打了她一下,“也不怕讓她們笑話,王府的由著你慣了,這些可都是功臣的千金,可不許沒的體統。快去行個禮,這兒可都是你的長輩。”

恪純伶伶俐俐的行禮,王府裏的舊人素來知道這位郡主深得皇上跟太後的喜愛,口說不敢。新晉的宮嬪就是不清楚她的來曆,光是見到太後為她當眾訓斥貞妃,也猜到她的身份來曆不簡單,都紛紛謙讓。

太後用目光掃過眾人,聲音不輕不重:“這是****後宮,不是私宅後院,規矩是最重要的,你們不必讓著她。”眾人都是一凜,忙稱是。

恪純的到來讓席間的氣氛舒心了不少,一頓素宴竟然也吃了整整一個時辰。捧著香茗,恪純似是心滿意足的長舒了一口氣。

太後笑問她:“可是飽了,碧雲給你留了私食,不飽跟著去吃。”

恪純皺著嬌俏的小臉,嗔道:“太後娘娘,多年前的事情了,您怎麼還取笑恪純啊。”可憐的模樣的逗笑了眾人。

貞妃起身行禮後說道:“太後娘娘,臣妾等受太後之恩,得以共賀蓮花仙子誕辰,此刻想各抄錄佛言一首,微積福緣,願蓮花仙子昌佑我****,庇蔭我皇族。”

太後點頭道:“如此甚好。”

打了個嗬欠,恪純吊在太後手臂上,撒嬌道:“太後娘娘,這麼無聊的事,恪純還是先行告退了。”

太後寵溺的笑道:“哀家就知道你坐不住,碧雲,你就領了她隨意往哪處逛去,也別拘著她。”

碧雲領命而去。剩下嬪妃裏,貞妃並不精於文墨,此次進言,無非是為了討好太後,於淑媛已經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眾人一一上前,婉辭掃過前人所提,果然都是些賞蓮,憶蓮之詩詞,於淑媛所寫的是王維讚佛文中“記椿樹以為年,土宇無垠;包蓮花而為界,又用莊嚴。”的改句:“椿樹為年土無垠,蓮花為界用莊嚴。”婉辭提筆寫下:“道無不在,物何足忘。”沈修儀看後,微微衝她一笑。這句摘自王維《薦福寺光師房花草詩序》,前句為“漆園傲吏,著書以梯稗為言;蓮座大仙,說法開藥草之品。”無蓮字卻與前文所說之蓮相關,更點出了佛祖之所在。

太後最終掛起了於冰豔的那副,卻對著慕婉辭的字沉思了片刻。“這字體,倒讓哀家覺得有些熟識。是哪個嬪妃寫的?”

碧玉看了看,答道:“回太後娘娘,這是穎貴人的筆墨。”

婉辭聽她說起自己,不由站起身,躬身行了個禮。於冰豔因離太後近,瞥了一眼,滿麵春風的笑道:“依臣妾看,這字跟皇上朝儀殿書房裏掛著的那副很是相近。”

聞言,太後嘴角扯出一絲冷淡的意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婉辭一番,淡淡的吩咐碧玉道:“把東西都收起來吧。”

眾嬪妃都不解,卻無人敢多言。婉辭心中猶有不祥之意,轉眼看向於冰豔,卻見她躊躇滿誌,投向她的目光裏滿是輕視和銳利。婉辭苦笑,第一次的冷箭就這般猝不及防的射向了她。

“哀家有些乏了,你們都先回去吧。”太後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眾嬪妃紛紛告退,隻聽到太後懶懶的道:“沈修儀暫且留一留。”

沈沁如心知被留下,一方麵是因為太後信任她,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婉辭身在淨荷宮的緣故。她不是婉辭,對前朝那段舊事多有了解。皇上登基後因為處理政務並未曾注意過那副字,她卻是知道的。正是先皇曾經的寵妃靜妃的筆墨。靜妃紅顏薄命,過世時不過三旬,卻讓先皇銘記一生。太後跟隨先皇多年,對靜妃早已心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