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時節,微風攜來陣陣馥鬱的清甜。
禦花園裏桂花開的繁茂。純白的、金黃的、朱紅的桂花競相爭豔,熱烈的競吐芬芳。太後設宴諸位嬪妃於慈聖宮中。
一頂玲瓏繡轎緩緩而行。途徑禦花園時,婉辭掀起窗帷,看楓葉飄落。才要放下,視線卻掠過一長身玉立的男子。
絢麗的晚霞點綴昏黃的天空,雲,仿佛換上了金色的錦衣。那卓然的青衣男子側身而立,金色的光芒將他深邃的五官雋刻,泛著耀眼的輝影。明明愁眉緊鎖,卻偏偏讓人感到他無可替代的存在感及那倨傲天下的力量。
婉辭進宮許久,卻是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到皇帝。
在這宮裏,誰都知道淨荷宮的穎貴人似乎是影子一般的存在,即便品級比她低的陸才人,即現今的琳貴人以及章才人都已侍寢,惟獨她被遺忘了。
皇後曾經試探的說要助她侍寢卻被她婉拒,但她終是不能明白,既然最後的時刻添上她的名字卻為何放逐她的父親,也把她鎖在深宮牢籠裏,不見天日?僅僅是一個帝王的隨心所欲麼?她的視線不曾避諱的看著他,心中忽然頓察一件事。
他的長相與那日在鴻錦寺遇見的人有幾分相似。
隻不同的是,他多了分清貴從容,而那人卻多了些許孤高自許。
她放下簾子,閉目沉思。看年歲,皇帝是年長幾歲的,可宮裏與皇帝相差幾歲的先皇的五皇子與六皇子早已過世。那麼,她遇到的,究竟是誰?
一度被忽略的過往再度被掀開,卻如同蛛網將她緊緊纏繞。
落了轎,那困擾的情緒暫被拋開。太後因邊關連連告捷,心情愉快,特宴請各宮嬪妃一同赴宴。自兩國再度交戰,太後跟皇帝都心情格外沉重。先帝在世,曾與鴣望族族長,端柔公主的夫婿商議,兩國君主有生之年絕不兵刃相見。隨著先帝、公主以及族長相繼薨逝,皇帝雖一直防範邊關異亂,卻始終未有率先開戰,到底是顧念著一份親情。
所以,戰事雖告捷,他卻不如想象的那麼開心麼?
她到的時候,才零零散散來了三五個,皆是份位不高不敢懈怠。不多時,皇後到了,眾嬪妃請安,皇後溫厚的眼神和她對視,透出關切和寬慰。婉辭知她因為戰事緊急,她出宮的事情隻得暫時放下,留待恰當的時機。她也不急於一時,畢竟這隻是以退為進的方式,在她不能完全確定父親安危的情況下,她不會貿然出宮,以致事情再難控製。
於淑媛姍姍而來,猶帶慵懶的嫵媚,才到便給太後請罪。“臣妾來遲,還望太後娘娘恕臣妾無狀之罪。”
太後笑嗬嗬的道:“淑媛快起身吧,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哀家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都是自家人,都能體諒你的。”
貞妃聽到她的話微微變色。自從邊關告急,皇上忙著處理政務軍務很少留宿後宮。而一旦招寢,必是她與於淑媛。宮中處於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安國將軍於運龍也上諭請旨出兵,一時間於家的風頭如日中天。
她是越來越體會到,在後宮裏生存,絕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於冰豔柔媚的一笑,道:“謝太後娘娘。”她按份位坐在貞妃、華昭容、趙婕妤一桌,目光掃過貞妃時,眼角微微一挑,道:“娘娘近日也操勞了,可要多注意保重身子。”
貞妃微微一顫,四周投來深淺不一的目光。她一向為人低調,自從沈沁如晉為皇後,更是深居簡出,隻與平日相交的幾人來往,宮裏不服她的人很多,但忌憚她的人卻也不比於冰豔少。因著皇上始終不曾忘記她,即便在這****時期,宮裏多多少少明槍暗箭無數。驟然被於冰豔奉到台前,且暗諷她容顏憔悴,她雖不平,卻也隻能咬牙忍下,微笑道:“多謝淑媛妹妹關心,妹妹如今更應保重身體,皇上在我麵前也時常記掛妹妹。”
於冰豔微微冷笑,想不到貞妃竟也聰明了起來,懂得把目標再度轉移給她。隻可惜,她忌憚的她於冰豔卻從不放在心上。縱使宮中所有人畏懼她,亦是她所希望的。
提到皇上,太後卻朝著皇後笑道:“皇後生的單弱,處理後宮大小事宜哀家怕你力不從心。其羽年幼,正是需要你悉心教導的時候,哀家思量著,該給你找個姐妹協理後宮事宜,你看怎樣?”
沈沁如自然明白太後的深意,明了的一笑,恭敬道:“母後為兒臣著想,兒臣感恩不盡。不知母後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眾人的目光不由的聚集在貞妃與於冰豔身上,婉辭淡淡一笑,其實答案很明白,隻是有些人,始終都不能放下心中所想。
太後略略沉吟道:“哀家看,淑媛進宮也過了大半年,深得皇上喜愛,為人又甚為平和賢淑,也該是時候晉一晉位分了。”
“母後所言甚是,兒臣也是這般認為。”沈沁如微笑應道。
於冰豔故作推辭道:“蒙太後厚愛,臣妾萬萬不敢。”
“哀家跟皇後都認為你當得起,淑媛不必推辭了。”太後眼神落在她明豔絕倫的麵孔上,察覺不出是熱是冷,隻一味的淺笑,“邊關戰事吃緊,冊封大典就一切從簡,淑媛還要多多體諒哀家跟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