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若明若暗,清淡的陽光從窗外映射,帶著冬日特有的凜冽的霜華。
婉辭睜開眼,蕭霽睿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她身上蓋著他的大麾,那陌生偏又熟悉的氣味覆蓋,她一刹那的恍惚。
搖紅聞得她的聲響,走進來為她準備盥洗用具,一麵抿嘴笑道:“穎貴人睡得可是安穩?皇上囑咐奴婢,一定不能驚擾貴人休息。”
婉辭神色坦蕩,把懷裏的恪純安置妥當,秀眉微蹙,問道:“宮裏還沒有別的消息傳過來麼?”
她估摸三日已是恪純的大限,她昨夜雖言辭堅定,但為的仍是寬慰皇帝與她自己的心,到底有幾分把握自己都不得而知。
搖紅搖了搖頭,道:“蔣太醫說,倘若今日再無冰魄雪蓮,恐怕回天無力。”她語氣焦灼,對未來那場可能的暴風雨不由自主的恐慌。
“這兩日裏,毓妃娘娘可曾探望過公主?”婉辭問。
“並沒有,聽說毓妃娘娘身子不大爽快,才免了晨昏定省。”搖紅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毓妃娘娘平日為人尚算周到,想必這次是真的。”
婉辭暗暗冷笑。戲總是要做足的,毓妃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貴人要在這用過膳再走麼?”搖紅道,“皇上一早都叮囑過了。”
婉辭搖頭道:“不必了,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了,我還是早早回去比較妥當。”
搖紅了然的點頭。婉辭遲疑的望著蕭霽睿留下的大麾,搖紅一旁機靈的道:“貴人,奴婢不妨先為您收著,親自交給皇上。”
婉辭讚許的頷首。“如此讓你費心了。”
她走出碧璽宮的時候,前方有喧嘩之音。她果斷的退避三舍,遠遠的見太後、皇後領著一撥人行色匆匆的往碧璽宮的方向。在她們身後的,赫然是毓妃。
婉辭舒心的一笑,一直不得放開的神經陡然一鬆,疲倦翻滾而至。尊貴如恪純,生命尚在一線之間,某些人果真是可以隻手遮天的。
她於毓妃,不過是一個頗為有趣的對手,她無趣時光的一種消遣的方式,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所以她容她,有限範圍的容她。
直到,自己親眼看到她的勝利為止。
婉辭忽然淡淡冷笑,鹿死誰手,到底仍是個未知數。甚至於,她對皇帝有一種莫名的信任,相信他的隱忍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從前可以,將來亦如是。
碧璽宮裏,蔣太醫把完脈,又將冰魄雪蓮小心翼翼的從匣子裏取出。冰晶剔透的花瓣、鮮紅如血的嫩蕊,觸摸到外界的熱量,自然的舒展花瓣,散發清寒的氣息。蔣太醫欣喜的連連點頭。“的確是冰魄雪蓮。”
太後微微鬆了口氣,於冰豔舉袖掩唇,輕輕咳嗽數聲,道:“都怪臣妾不中用,耽擱了一日,讓太後娘娘不得安心,請太後娘娘責罰。”說罷就要跪下。
太後忙扶起她,滿目懇切的道:“恪純性命無憂,毓妃實要記上一功,哀家何來責罰一說。”
毓妃心頭暗笑,麵上卻謙恭道:“公主鴻福,臣妾不敢居功。”
太後歎道:“倘若人人似你一般,病中仍不忘惦記恪純,這孩子便不會有此劫難了。”
隨侍一旁的貞妃渾身一顫,卻無從辯解,晶瑩的淚珠在眼眶打轉,仍是不曾滴落。淚水,有時僅僅是最蒼白的裝飾。
蔣太醫謹慎的采摘一朵花瓣,囑咐禦藥房的小太監將其煎熬成藥。眾人屏息等待,挽綠將恪純扶了起來,徐徐的將湯藥灌入她嘴裏,不料,一個轉身她便吐了出來。
眾人手忙腳亂,太後喝道:“太醫,到底是怎麼回事?”
蔣太醫擦了擦冷汗,顫聲道:“微臣不知,恐怕,公主昏迷太久,連冰魄雪蓮都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