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漸漸如柳絮般扯落,漫天漫地,覆蓋在眼前嬌小而瑟瑟發抖的身軀上,她的睫毛和兩頰均落滿晶瑩的冰晶,嘴唇蒼白的如同雪花。
“主子。”錦兒似是第一次看到婉辭淩厲的表情,不由低了低頭,才顫抖著嘴唇怯怯的說道,“奴婢該死,怕驚擾主子,所以沒敢說話。”
婉辭心頭微微一鬆,繼而有種莫名的情緒閃過,她微微一笑,問道:“你怎會在這兒?”她順手把懷中的暖爐遞過去,“還有些餘溫,你且將就些。”
錦兒受寵若驚的伸手,又警覺的縮了回去。“奴婢不敢。”
婉辭淡淡笑著,將暖爐按在她手掌。“不妨事的,我也給不起你別的。”
錦兒困惑的眨著眼睛,婉辭見狀,不作聲,與她一同走,錦兒始終小心翼翼的離她一步的距離跟在身後。“主子,您從前來過這裏麼?”沉默許久後,錦兒終於忍不住問道。
婉辭淡淡點頭道:“每年我都會來給我娘做佛事。”
錦兒低頭,欲言又止。
婉辭覺察她的沉靜,稍稍把視線向後退。“錦兒,似乎有心事?”從搬過來以後她便一直避開她們,又深更半夜的在她身後出現。
錦兒腳步一滯,慌忙道:“沒有,奴婢隻是看主子一直沒有回來,不放心,就跟著出來看看,反倒叫主子受驚了。”
“受驚倒不怕,怕的是誤解你的好意。”婉辭意味深長的笑笑,“夜重深寒,有人陪著一同回去我自是喜歡的。”
輕風低吟,雪落無聲。
似有若無的檀香味長長久久的紊繞鼻息,錦兒一直固執的沉默著,她們所居的別院近在咫尺,婉辭似幾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錦兒忽地加快腳步,走到她身前直挺挺的跪下,兩行清淚垂落,帶著哀戚的味道。“主子,請你救救我妹妹。”
“怎麼回事?你且起來說話。”婉辭扶起她,關切的問。
仿佛是因婉辭暖融融的話語,錦兒不再隱忍,抽泣著斷斷續續地道:“奴婢知道不該驚擾主子,但奴婢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奴婢家中除了病弱的母親、幼小的弟弟,唯一的妹妹今年剛及芨,前日裏不知怎地被人看中,生拉硬拽的要娶她回去做小妾。我妹妹性子烈,死活不願意,便抓了我母親跟我弟弟去要挾。我也是出的宮才由昭容娘娘那的管事太監嘴裏知道的消息,奴婢身邊隻有主子一人可以幫到奴婢,倘若主子救了我家人性命,錦兒今生今世做牛做馬也難報答主子的恩惠。”
婉辭微微蹙眉,問道:“你說你從昭容娘娘那的管事太監得來的消息,可做得數?再者,那擄走你家人的又是什麼身份?”
錦兒邊擦眼角的淚水邊道:“小安子與我同日進宮,交情一直很深,他深受昭容娘娘的信任,常常給昭容娘娘辦事,我曾托他照顧我的家人,因此他斷斷不會欺騙我。那強行要娶我妹妹的人,他,他是我們鄰裏有名的惡霸,仗著自己的舅舅是禮部侍郎,橫行霸道,沒有人敢管的。”
“我明白了。”婉辭撫上她的肩膀,“難怪你今日一直心神不寧。你既來找我,我便想法子助你。隻不過,你斷斷不能露出蛛絲馬跡來。”
錦兒忙不迭點頭,一邊抽泣一邊謝道:“謝主子的恩德,謝主子的恩德。”
婉辭暗暗歎口氣,一邊安撫了她,往別院走。白雪覆蓋、幽雅寧靜的背後,永遠藏著太多太多她力不能及的黑暗。
隻可惜,她能做的,終究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