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冬,蕭霽睿回朝。同年,從容慕氏晉婕妤,芳嬪孟氏晉從容。
宮裏頭兩位嬪妃同時有孕,且同在淨荷宮。雖芳嬪被診斷有孕的日子晚了些,諸妃卻也不曾深想。天寒地凍,方才清靜的淨荷宮卻再度成為所有人注目的中心。
各宮的賀禮賞賜源源不斷的湧來,芳嬪卻如同換了個人似的,學著婉辭的沉寂安靜,微笑以對諸妃卻不驕矜自傲。皇後大為稱賞,常以芳嬪為後宮表率。
婉辭身穿月白的宮裝,披著一襲溫暖的雪白狐裘,埋臉衣領間卻始終沒有開口。霜娥將燕窩粥擱下,撅嘴道:“小姐,那樣沒心沒肺的人你何必記掛著?”
婉辭淡淡一笑道:“我何曾記掛來著。”
霜娥抿嘴道:“臉上可分明寫的明白。小姐,當初你在鴻錦寺為她的妹妹和娘親向恪純公主求情,親自教她認字讀書,在芳嬪麵前力保她的安全,這些她可通通都忘記了,居然還不猶豫地出賣你。這種人不值得你為她傷神。”
婉辭裹緊身上的狐裘,於冰豔揭穿事情真相之際,錦兒尚在養傷。她並沒有告訴錦兒有關於冰豔與她的對話,隻是不再見錦兒,每日命凝香照看她的傷勢。灑脫如她心裏也非沒有半點芥蒂,但一事歸一事,她奮不顧身的撲救確實避免了自己腹中胎兒受到傷害。她雖不能釋懷卻亦不能做到對她置之不理。
“她的傷勢好些了麼?”婉辭問道。
霜娥點頭道:“傷是大好了,小姐的事她也略知道些,聽凝香說她一直喊冤枉,嚷著要見小姐一麵。”
婉辭微微歎息。“你將她帶過來,別驚動旁人。”
“小姐!”霜娥不滿道,“你還給她機會作甚?若是她巧舌如簧,你難道還信了她?”
“我的確不會再相信她。”婉辭緩緩起身,“毓妃雖然跋扈卻光明磊落,犯不著冤了錦兒。但我還是會給她解釋的機會,就算是為著她救我的恩情。”
霜娥不再異議。“就依小姐的,聽聽她到底能怎樣顛倒是非。”
閑屏掩映,孤燈生寒。
錦兒跟在凝香與霜娥身後,低垂頭悄無聲息。待她撲通跪在地上時,抬起頭才見她麵龐滿是淚水。“主子,您真的不信奴婢了麼?”
婉辭微微歎道:“霜兒、凝香,你們先下去,留錦兒一人。”
凝香忙不讚同的搖頭道:“主子,您此刻非同往日,不能有半點閃失。奴婢不能留她跟主子單獨相處。”
霜娥一凜,也重重點頭。錦兒望著她們,複又轉頭凝望婉辭。麵色憔悴,神情萎靡,木然的麵孔上滿是悲哀。
婉辭淡淡點頭,沒有堅持,的確她不能容許任何意外的發生。“錦兒,你還記得那時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錦兒喃喃道:“主子說,在宮裏麵生存就好比是走獨木橋,行差踏錯,一步都不能回頭的。錦兒聽明白了,所以再沒有想過要背叛主子。”她雖望著婉辭,眼神卻空洞茫然。
婉辭亦專注回望。“我信你一次,卻無法再信你第二次。”
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般的刺骨寒冷,錦兒不由自主的哆嗦。她重重的磕頭道:“主子,奴婢過去的確被毓妃娘娘收買,那是因為奴婢認為主子與別的娘娘一般無二才會鬼迷心竅。可是主子慢慢讓奴婢知道,您是真正拿心待我們下人的。您救奴婢妹妹的恩情奴婢尚且認為主子不過是在收買人心,可是主子教奴婢讀書認字,教奴婢做人的道理。芳嬪娘娘要殺奴婢時主子拿自己作擔保,這些奴婢不可能無動於衷。縱然奴婢前麵有千錯萬錯,如今真是一心一意待主子,絕無半點異心。主子您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