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顛簸不平。
溫寧遠捂住胸口,強忍身體的不適。自從那一箭重傷過後,他就再不能長途跋涉。連續騎馬奔波三天三夜後,疲倦和暈眩翻滾而至。
身旁的隨從揮鞭趕了上來,和他並駕齊驅,朗聲問道:“你沒事吧?”
溫寧遠苦笑道:“你若是想笑便笑吧。”
那隨從露出一雙分外靈活的大眼,溜溜地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方才笑道:“叫你坐馬車,你卻非要逞能,可是嚐到苦頭了?”
“軍情緊急。”溫寧遠回道。
那隨從嗤笑道:“可依你這速度,到那裏還能趕得上什麼?怕局勢早已掌握在於海天的手裏,保準沒有你的用武之地。”
溫寧遠立刻覺察對方的意圖,微微一笑道:“你別盡想著開溜,皇上的旨意不容更改,你可不準獨自上路。”
那隨從哼道:“皇叔不過是派你來保護我而已,卻沒說讓我事事都聽你的,這會你走不動了,延誤軍情,我是在幫你他自然怪不到我頭上。”語聲清脆悅耳,赫然是恪純的聲音!
溫寧遠長眉細擰,斟酌道:“再有三日就到了,公主何必急於一時。”
恪純不由失笑道:“這話三日前你便說過了,還打算誆我不成?你想瞞過於家的耳目我明白,卻也太過小心謹慎,到時反而得不償失。”
溫寧遠這才展眉笑道:“我在等消息。”
恪純撅嘴道:“爺爺可不會派人來接你,也不會私下傳遞消息給你,你死心吧。”
溫寧遠神秘地一笑:“我在等於家的消息。”
恪純轉頭不解地望著他。
他解釋道:“我們的行程花了整整一月的時間,於家早該采取行動,我就是在等他們送往邊關的文書。”
恪純更加疑惑道:“可是這三天你我誰都沒看見呀?莫非他們避過我們的耳目,改走別的道路?”
溫寧遠頗為讚許地頷首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相信皇上已經嚴密控製了於將軍的情報網,暫且穩住了京城的局勢,我們亦可在邊關放手一搏。”
恪純喜上眉梢。“那我們還等什麼?”她策馬疾馳,嬌俏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溫寧遠的視線裏。
溫寧遠微微苦笑,總是這般莽撞的急性子,這一搏恐怕要以犧牲景王軍中勢力為代價。想必這不會是她樂意見到的。
離營地尚有數公尺的距離,兩列騎兵早已雁行而出,陣營分明。於海天策馬親迎,高高在上的姿態裏有種自然流露的傲慢。
待溫寧遠上前,於海天揮刀行禮,朗聲道:“恭迎監軍大人。”他特意將監軍二字咬得極重,即便景王陣營裏諸如王勇亦流露不屑及抵觸的眼神。
溫寧遠依舊溫和謙恭。“有勞將軍。”身後女扮男裝的恪純捧了黃綾聖旨,策馬而出,高聲道:“聖旨到,於海天接旨。”
香案早已備下,眾將士簇擁溫寧遠跟於海天跪下聽旨。恪純高聲朗讀聖旨,任命溫寧遠為監軍,督察邊關軍務,全權負責軍營大小事宜。
眾將士對溫寧遠的到來早有準備,卻對他始終懷有芥蒂。這位文弱的監軍上次意外受傷牽連景王及恪純公主一事早已引起景王派係的不滿,此次前來,一無物資,二無賞賜,分明是要架空景王手中為數不多的兵權。
於海天卻似是毫不在意,恭恭敬敬地領旨謝恩。溫寧遠上前一步道:“皇上尚有一道密令要求下官親自向王爺宣讀旨意。”
於海天警惕地挑眉,片刻笑道:“監軍請。”
始終低垂首的恪純一言不發地跟在溫寧遠身後,溫寧遠掀開帳簾,景王依舊臥病在床,比之離別時刻蒼老許多,猶如風燭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