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藍清澈,微風和煦,暖融的陽光和清淡的雲朵靜靜地覆蓋在朗空,一眼望去叫人心神安寧。婉辭披一件單薄的輕紗,偶爾拿起手中的繡活紮幾針,片刻便放下閉目養神。一天比一天燥熱,腹中的胎兒也一日大過一日。她和孟從容的胎是宮裏頭萬眾矚目的事情,都盼著能有小皇子的誕生衝淡邊關緊繃的弦。
宮裏前所未有的平靜,包括毓妃竟也安分守己地待在紫宸宮。偶爾探視,卻也和顏悅色,絲毫沒有往日的盛氣淩人。蕭霽睿雖很少涉足後宮,但前朝之事萬縱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任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她和孟從容倒是安全無虞。
暄妍卻是她的常客,時常過來做做針線,與她閑談。瞧她精神不濟的模樣,暄妍抿嘴笑道:“若是累得慌就歇著,你若是累壞了,皇上怪罪下來卻無人擔待得起。”
婉辭淡笑:“現下孟從容卻比我更金貴。”
暄妍搖頭道:“她與你終究不能比,那晚若是她說得病恐怕皇上也未必急急地趕過去。你還有甚看不明白的?”
婉辭淺淺而笑,複又拿起針線,恬靜道:“有些事情無須看得明白,看得透了有害無益。”
“我總是不大明白你,也不知說你通透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暄妍注視她平靜的麵容,試圖看透徹。
婉辭秀眉微揚,會意笑道:“在這宮裏,誰真看明白了才是跟自己過不去。”
暄妍無奈地笑笑:“你總是有一堆的理讓人不得反駁。”她停了停,卻又道,“可你最大的好處便是從沒有拿自己的理去說服別人。”
“人總該選擇自己的路,誰都不能代替別人做決定。”婉辭示意霜娥給她們倒茶,“當初你若是執意犧牲自己來報複,此刻還會與我一起談天說地麼?”
暄妍抿一口茶,目光微微閃爍:“那****卻是有些記恨你的,怨你連複仇的機會都不願成全我。”
婉辭微搖臻首:“許多事眼前的喜怒都做不得數,長長久久地過去才知道什麼更重要。這宮裏,站得越高的人想要的就得越少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而偏偏你要的,別人容不下。”
“就由著她興風作浪?”暄妍眼裏閃過一抹恨意。
婉辭眼底映出清亮的光芒。“物極必反,盛極而衰。”
月淡星疏。
婉辭橫臥在榻上,手中的書才翻去一頁便被蕭霽睿抽走,眉梢微擰,半是責難道:“你總把朕的話當作耳旁風。”
她微微笑著,撐起身子埋首進他懷裏。“等你等得有些無趣,打發辰光的消遣而已。我讓凝香煮了些菊花粥可提神醒腦,給你盛一碗過來?”
蕭霽睿微微點頭,笑答道:“你的心意朕豈可辜負了?”
喚來凝香呈上菊花粥,果然清香恬淡,蕭霽睿亦是讚不絕口。他興致頗高,打發凝香下去竟親手喂起婉辭喝粥。
她不由微笑,他的手勢依稀笨拙,目光卻專注。唯看到她抿嘴而笑的狡黠,故作生氣道:“慕婕妤當真是恃寵而驕,連這旁人羨慕不來的榮寵亦不能專心。”
婉辭更是忍俊不禁:“皇上做不來這些的,叫我看了都覺得是罪過。”
蕭霽睿挑眉:“如此方顯得誠心誠意。”又哄著她喝下一點才擱下。
婉辭便往裏稍稍讓出幾分,待他坐下,方才問道:“皇上心情甚佳,是恪純有消息了?”
“你放心,一切安好。寧遠已經順利掌握邊關的軍權。”蕭霽睿撫上她的臉頰,嘴角映上淺淺的笑,“朕知道你牽腸掛肚,一得到消息便急急來告訴你,生怕你不得安睡。”
她長長地舒口氣。“這丫頭,終究得到自由,得償所願。”
他將她攏在懷裏,不敢太過用力。“你是在妒忌那丫頭有你渴望的自由?有朕卻還不懂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