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今日熱鬧非凡,隻因城中富甲一方的財主徐士林要為自己的長女徐昭蘭納婿。
拋繡球招親這等稀罕事,天水城前所未有,三天前徐士林納婿布告一貼,整個天水城為之轟動,以致於天水城百姓這三日來茶餘飯後的話題都圍繞著這件破天荒的大事。
到了布告所示的今日,天水城中但凡到了婚齡的男子不管是老是少,亦或家中有妻沒妻全都擠到了徐家宅前一畝半地中,將徐家專門為此搭建的高台圍得水泄不通,就差沒將那木質高台給衝垮。
時值九月,向來隻有冬夏兩季的北方,已是早早降溫,徐家宅裏探出的楓葉紅得就像高台前每一個翹首以盼著徐昭蘭出現的激動臉頰。
不時有來自西北的秋風拂過,夾雜著些許黃沙塵埃,撩動一院蕭索紅楓。有沒能抓住枝幹多維係一刻生命的苦命楓葉被秋風帶著在空中蹁躚了幾個波折,黯然落入人群之中,在千百雙焦躁的足下被跺得麵目全非。
力道微弱的太陽如時升起,撒下無數如黃沙般澄燦的陽光。
太陽高懸之時,繡球出手之際。
見著緩慢從東方爬上天空的太陽,高台前上萬男子齊齊東望,口中發出欣喜的呼聲。
等到那些男子的目光從初升的太陽上收回,再次落到高台上時,徐昭然不知何時已經登台卻未亮相。
一抹白紗蒙麵,再配一襲襯托出其妖嬈身姿的白裙,手捧一個出人意料純白色的繡球,孤立在高台正中,如同一株獨自綻放的水仙,讓上萬男子再起驚呼之聲。
若是光看身段,橫看成嶺側成峰,得分上上,可謂佳人。至於麵紗下的容顏,有徐家家業打底,對於台下的眾人而言並不重要。
“一看就是生男娃的好胚子!”不知道是誰高聲讚歎了一句,立刻引來了諸多附和之聲,然後是一陣毫不掩飾的大笑。
徐昭然站於台上俯視台下眾生百相,嘴角微揚如城中那遠近聞名的月牙湖,笑容也如那湖水一般鹹得苦澀。
“拋啊!快拋啊!”
雖是拋繡球但也非真是隨緣,徐昭然一一過目高台前的男子,希望能找到一滿意人選,但半刻時間過去,黯淡的雙目中也未曾流露出任何光彩。
無數直直盯著那白色繡球一眼也不眨的貪婪目光,卻不見得能像她那般沉得住氣,此時的高台下,如同掀翻了油鍋一般沸騰一片,叫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其中不乏粗鄙的汙言穢語。
徐昭蘭聽著那些粗俗不堪的叫喊,眉頭緊蹙,緊抓著繡球的雙手隱隱有微凸的青筋像要從白皙的皮膚中躍出。
再半刻,徐昭蘭目光移遠,已至人群盡頭。
可憐偌大天水城,竟是無一男兒能入我眼。
徐昭蘭心中哀怨,捧著繡球的雙手握得愈發得緊。
“臭娘們,快拋啊!”
“都拋繡球了,還裝什麼大家閨秀!”
“當婊子立牌坊,再不拋,老子走人了!”
......
台下眾人的叫喊聲越發喧囂,如同無數把利刃淩遲著徐昭蘭的身心。
不是戲子,勝是戲子。多呆一時,便是受辱一時。徐昭蘭纖唇緊抿,眼角落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