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空中有輕音嫋嫋而來，顯是女流所發，聽其聲音若天籟，卻不知長相如何。
“學生在。”被叫到名字的考生一步走到梅林前的雪地之上，抱拳對聲音傳來的方向謙卑行禮。
“你且演奏吧。”
隻聞其聲不見其麵，諸位學子仰望天際，想要一探本場監試的身影，卻都毫無所獲。
場中名為林銳的考生沒有其他學子那般心思，麵色謹慎地走至瑤琴前，盤膝坐於雪地之中，將瑤琴至於膝蓋之上，望天說道：“學生所用樂器為瑤琴，曲名酒狂。”
言落，琴音起，樂音流動如注，高中取低，如人酒醉步踉蹌。
北稱琴者為胡琴，南稱琴者為瑤琴，一拉弦，一撥弦，區別甚大。
但孟浪並不是第一次聽人彈奏瑤琴，而且音之道南曲北曲都逃不脫宮商角徵羽，也就不覺得林銳所彈之音晦澀難懂。
酒狂之曲，疏狂輕放，隱有對世情的悲憤，林銳技藝不差，應也是內心積鬱不平之輩，彈得是聲情並茂，孟浪身為酒道之人，其中情感一聽便是感同身受。
一曲彈畢，梅林中掌聲四起。考生多是知音之輩，林銳雖為第一位考生，但實力表現足以稱得上是拋玉在前，讓諸人誇讚之餘也倍感壓力。
林銳鞠躬道謝坐回梅林之中，不知隱藏在何處的監試再報姓名，被點到名的考生們陸續上前演奏。
雖然監試未曾點明時限，但從被打斷演奏的考生來看，應是不允許超過半柱香的時間。而且若是技藝實在太差，也會被監試毫不留情地早早轟下台。
看著考生們陸續到雪地之上演奏，大多表現不俗，甚至有一技驚四座的才女能以樂音引來鳥雀聆聽，孟浪心中暗覺自己此門八成要得個下下等，隻因他根本不會任何樂器。
柳老頭身前喜吹簫，常年手握一管老簫吹些自怨自艾的曲調，也曾教過孟浪吹簫。
但孟浪起先是嫌為柳老頭口水常年浸淫的老簫太髒，後來是連學三日都不能熟悉掌握指法發出正確的音調，再加上他本身不喜簫之低沉音色，也就沒有再學下去。
雖然早早知曉內院會試中有樂試，但在他看來想要掌握一門樂器半月時間太短，而他要補得東西太多，也就完全放棄了。
當然，孟浪沒有傻到連考試也直接放棄。
三百兩黃金可不是送給經綸院為大周做貢獻的，雖然不會任何樂器，孟浪也有自己獨辟蹊徑的準備，隻是不知能不能為監試認同。但不管認同與否，總要試一試，不試直接拿個下下等，還躺在樓蘭當鋪中的一杯酒定然會對他這個不稱職的主人恨之入骨。
“孟浪。”空中飄來如黃鶯般讓人耳根發軟的聲音，孟浪聽見自己的名字，慌忙站起。
在起身刹那，心中所有的忐忑瞬間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擲的悲壯，孟浪走到擺放著琴瑟琵琶的雪地上，盤膝而坐，於眾人愕然的眼神中拔出鞘中春風。
旭日東升，春風出鞘折出一道雪白光芒，閃入四百餘人眼中，明亮得讓人難以直視。
“我欲彈劍作歌，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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