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玥聽得全身發寒,如此一來,她和伍子胥的命運便握在一婦人手裏了。這甘妃到底是什麼人?莫非她想除掉的其實是羋勝?伍子胥不過是其中一隻棋子?但凡後母,都會這麼打算的吧。
邊玥悔恨難當,自己一步走錯,竟連累伍子胥一並成了犧牲品!為什麼自己要意氣用事,忍一忍不就風平浪靜了嗎?然而,這氣,又怎生吞得下去!
在這個戰亂的時代,為了一己之利,草菅人命算不得什麼?伍子胥說得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拿劍就是為了殺人!
“娘娘,要不要鬆開她呢?”
“嗯,放她下來吧。想必現在比之前乖巧多了。”
“她會使武功,萬一……”
“她連路都走不穩了,還怕她殺人麼?”
小笛鬆開邊玥身上的繩子,鄙夷道:“下來吧!”
邊玥虛弱地支起身子,眼神飄向窗外,秦恕中,伍子胥,你們沒一個人來救我嗎?
“奴才的眼裏隻能有主子,不能東張西望。”小笛深悉甘妃的心思,代為開口。
邊玥這一來倒提醒了甘妃,“適才她向窗外扔什麼東西來著,還扯斷了袖子,把它給呈上來。”
小笛馬上命人到窗口取來。
邊玥坐著不敢動,兩腳不敢放下。
小笛又教訓道:“奴才是不能在主子麵前坐的,還不下來,難不成還想再紮一次?”
邊玥把淚水往心裏流,心知此刻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難以挽回,甘妃是不會輕易放了自己的,更不會讓她離開這裏。唯一能做的,隻有聽話和祈禱而已。
小笛真是甘妃忠實的狗,完全摸透甘妃的想法,非資深奴婢,還真沒有這樣的膽識,無論是自殘、抓拿、紮針、下令,還是教訓,樣樣狗仗主人勢,心乖手巧,做到不嘴軟,不心軟。
“給。”小笛將果盤推給邊玥,“快給娘娘端去,給娘娘請罪!”
邊玥紅著眼睛接過果盤,縱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得忍著不去想。她顫巍巍地站起來,腳一著地,立刻傳來一陣錐心般的疼痛。邊玥心知甘妃與小笛想見的無非就這一幕,她們是想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完完全全地變成奴才,把自己變成第二個順從的小笛。
越是明白這一點,邊玥越是咬緊牙關忍住,哪怕牙齒咬得咯吱咯吱脆響,也不要哼上半句。痛,隻會加大她們的快意!
一步、兩步、三步……
鞋底滲出點點桃花。
邊玥小時候最喜歡讀安徒生《海的女兒》的故事,海的女兒為了追求愛情,喝下巫婆的毒液,將美麗的魚尾變成了人腿,希望能得到王子的青睞。然而她每走一步,腳下都如刀割一般疼痛,這種痛還不能說。當她忍著劇痛一步步走向海岸,走向朝陽,她堅信,心愛的王子一定會愛上她,她是那麼出色,那麼美麗,那麼善良,而且,她曾經在王子最危險的時刻,救下了他……
然而,王子並沒有愛上她,隻要她殺掉王子,一切就都恢複原來的樣子,她仍然可以做她優遊自在的美人魚,到大海深處。然而,她卻扔掉了唯一能刺殺王子的匕首,在太陽升起來那一瞬間,迎著朝陽,化成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