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邊，襄靜靜的站著。
月上中天，已經是深夜了。
他卻沒有一絲睡意。
下午離開禦書房前，他問鉑蔣：“有件事，請聖上實言相告。”
“說。”
“我妹妹景安，到底在哪裏？”
鉑蔣沒有立刻回答，他歎了口氣，“我讓旭昂照看她，可第二天她就不知去向了。”
襄看著他。
鉑蔣抬起一隻手，“如果我害她一根汗毛，讓孟恩和龍兒都不得好死。”
襄一怔，拉下鉑蔣的手，“聖上言重。”
鉑蔣看出郭景襄有些慌亂，覺得挺有意思，他本以為襄的心是玉石做的。
“景襄，看來她還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覺得是好事嗎？再說旭昂已經出發去找她了——”鉑蔣拍了拍襄的肩，“別擔心！你妹妹可比你凶多了，小丫頭厲害著呢！”
—— 襄皺著眉。
景安一定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才逃走的，她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他覺得胸疼。
然而一切都晚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襄望向湖麵上月亮的倒影。
景安——還有可能嗎？有一天，我能帶你回來看看這片湖麵有多麼美。
——
“少爺？”有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襄立刻回頭。
“二少爺！真的是二少爺！”
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一身襤褸，滿臉是笑，同時滿臉是淚。
他跪倒在襄麵前，“二少爺！我去衡山書院找過您！他們不讓我進！我隻好回九裏灣給大少爺守墳——”他哭。
襄也跪倒了，他扶著那少年的臉端詳了半天，終於他認出來，是他的隨身小廝郭傳寶。
“傳寶？傳寶！！”他喊了起來，“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郭傳寶哭，“我一聽說您來京城就往這兒趕！我從泗上討飯回來的！”
襄心裏一疼，抱住他，“好了好了，回家就好。”
“少爺！跟我去九裏灣吧！”郭傳寶黑乎乎的臉上被眼淚洗出兩條河道來，“我種田！我拉纖！我養活您！咱們別在京城呆著！他們都不是好人！”他死死抱住襄。
襄拍著他的背，盡管郭傳寶比他還大幾歲。
“我知道，你放心，再也不會了——”
不會再有人害我了，襄在心裏說，沒人敢，也沒人能。
——
許多年來的這個夜晚，襄終於覺得有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