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後,鉑蔣聽說一個年輕太醫從朝夷山求來了藥,已經給郭景襄喂下去了,現在就等著他醒。
太皇太後已薨多日,鉑蔣又戴了一種孝。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無數的生命離開,戴孝這風俗,不知道養活了多少布商鍛商——如果也流行為新生者戴個什麼顏色的布條,他們就更發達了。
死,是白的,生該是什麼顏色?
紅色嗎?如同人畜的鮮血?
還是綠色,如同整個自然的脈搏?
鉑蔣站著,看住床上的郭景襄,他的呼吸時而平時而亂,時而深時而淺,有點嚇人,不過倒讓鉑蔣安心——這說明他還活著。
我要讓人繡一個香袋,紅色綠色都要,還要金色和銀色,白色與黑色——香袋上,要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有龍,有鳳,有喜,有悲——
郭景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被嗆的沒法喘氣,鉑蔣覺得不妙,他快步走向床邊。
“景安!”
郭景襄大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鉑蔣一把扶住他,郭景襄渾身僵硬的可怕,滿腦門子冷汗。
讓鉑蔣想起了那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郭哲躺在地上微微笑著的滿頭冷汗。
鉑蔣心裏一疼,“她很好,”他忙說,“朕都安排好了,她非常安全。”
郭景襄頓時軟了,太醫們這就要上前,被鉑蔣揮退了,他自己扶著他躺下,動作溫柔的讓在場的人為之驚訝。
郭景襄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睜開,他看了一眼鉑蔣,“聖上,”這就要努力要爬起來,“請聖上節哀。”
這小子就是聰明,虛弱成這樣,反應還如此迅速。
鉑蔣半扶半按住他。
不會再有人敢害你了。
他用眼神對郭景襄說,他知道郭景襄看得懂。
為了你,我殺了一個我最愛的人——
鉑蔣想。 或許是吧。
——
郭景襄盡管醒了過來,但身子非常弱,鉑蔣讓人把他送回鏡湖邊的碧水山莊,那是個療養的好地方,又寬敞,又安靜。
郭景安被林旭昂安排在宮裏一處小院裏,林旭昂辦事向來妥當,然而郭景安還是失蹤了,窗,是釘死的,門,一直有人守,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鉑蔣拷問守在殿外的那幾個人,打得死去活來卻還是口徑統一,到後來鉑蔣沒耐心也沒興趣,全部拖出去勒死埋掉。
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郭景安去了哪裏,更重要的是,郭景平會不會也活著。
鉑蔣還記得,當年押送郭景平的隊伍是全數消失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坊間越傳越玄,說囚車被一陣怪風嗖的弄走的有之,說有三層樓那麼高的透明怪物把押送隊伍統統吃掉的有之,還有說郭景平本就是天神下凡,是在仙樂陣陣中,被月光和花瓣托著飛升的也有之。
鉑蔣當然不信,這個世界上確實有神——但他會襄助的隻有自己——皇甫仙尊說過,他鉑蔣才是被選中的。
郭景平大概也是被什麼人救走了。
郭家在民間的影響和勢力,真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