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阿婆眼睛一亮,說:“幹正事我不攔著你們。你們需要多少錢?
我手裏還有兩千塊,你們要用,暫時先拿去。”
阿發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老媽啊,兩千塊錢夠買個屁啊?我想把房子賣了,等做生意賺了錢,咱們再買個大一點兒的……”
聽說要賣房子,蔡阿婆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她嘴唇哆嗦著,從自己的房間裏拿來一張紙,“啪”的一聲拍在阿發麵前。
阿發奇怪地拿起那張紙一看,愣了——那是一張職工醫院的診斷書,名字是母親的,下麵的診斷結果是急性靜脈曲張和脈管炎,建議手術治療。
“媽,您怎麼會生病呢?”阿發瞪著眼睛問。
蔡阿婆撩起自己的兩個褲腿,阿發一看,幾條靜脈像幾條大蚯蚓一樣,彎彎曲曲地趴在母親的腿肚子上。母親的腿肚子已經變成了青色,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潰爛發炎了。
“前天環衛處組織我們去體檢,大夫一看我這腿就急了,說這兩條腿再不治,就隻有截肢一條路了。”蔡阿婆說,“為了不給你添負擔,大夫開的消炎藥我都沒舍得買,你卻要賣房子。好啊,賣吧,賣了錢,先把我這腿治好再說!”說完,蔡阿婆一瘸一拐地回自己屋裏去了。
阿發呆呆地看著診斷證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大一會兒,阿發的女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拚命地捶打著阿發的肩膀,大罵阿發是個騙子。第二天,阿發的女友就夾著包袱搬走了。
沒過幾天,阿發也見不到人影了。蔡阿婆一琢磨,阿發準是又去找女友商量賣房的事了,這房子說什麼也不能賣,賣了,阿發的後半輩子就沒有依靠了。
想來想去沒轍,蔡阿婆蹬起三輪車,想去找老伴兒嘮叨嘮叨。
到了阿達的家,才發現家裏隻有甜甜在。甜甜告訴蔡阿婆:“前天爺爺突然病了,爸爸媽媽把他送到醫院。現在爺爺已經脫離危險了,爸爸在醫院陪護著呢,媽媽到姥姥家借錢去了。”
“這個老家夥,不知道孩子多麼難嗎?還整天鬧事兒!”蔡阿婆心裏罵了兩句,騎上三輪車直奔醫院而去。
四、手心手背不分開
到了醫院,蔡阿婆看到了老伴兒,阿達累得有些脫了相。她讓阿達回家休息一下。阿達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阿達回到家不久,就接到了醫院電話,說母親偷偷把父親接走了!阿達一聽就急了,立刻向大哥家趕去。
老大的家裏,蔡阿婆已經晾好了一杯白開水,往裏麵倒進去了一包劇毒鼠藥。她看著老伴兒,說:“老家夥,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不是也不想拖累孩子們了?那咱倆就在這裏一起走。咱倆一走,這房子老大就是想賣,也賣不出去了,咱倆在‘那邊’還能給他看著點兒家,你說是不?”
老伴兒的喉嚨裏咕嚕了幾聲,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房門一下開了,阿發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看到父母都在這裏,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爸,媽,我讓那個狐狸精坑苦了。她騙我賣房子,做生意,原來是去販毒。現在她被警察抓起來了,警察正在抓我。媽,您有錢嗎?給我點兒,我得趕緊走!”
蔡阿婆搖了搖頭:“沒錢,一分沒有!”
阿發帶著哭腔說:“媽,您就再幫我一次吧。”說著,順手摸起茶杯,準備喝水。蔡阿婆大吃一驚,猛地撲過去,奪過水杯,順手把水倒進了旁邊的魚缸裏。
“媽,您怎麼了?”阿發愣了,呆呆地看著母親。
蔡阿婆指了指魚缸,魚缸裏那兩條活蹦亂跳的金魚,劇烈地掙紮起來,沒半分鍾,兩條魚就翻起了白肚皮。
“媽,你們怎麼能……”阿發一把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幾個警察衝了進來,一把把阿發摁在地上。後麵,是阿達一家三口,三個人來到蔡阿婆麵前,麗華說:
“媽,您怎麼能偷偷把爸爸接出來呢?爸爸的病情還不穩定,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這做小輩兒的,以後還有臉麵嗎?”
蔡阿婆輕輕歎了口氣:“我是不願拖累你們啊!”
那邊阿發已經站起身來,他衝著蔡阿婆喊道:“媽,兒子白活了四十歲!這房子,您就把它賣了治病吧,兒子不需要房子了!”
阿達走過來,說:“哥,你放心,媽的病我張羅著給看。這個房子也不用賣,我還給你留著。”
阿發把眼睛瞪圓了:“留著,你拿什麼給媽治病?”
阿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自打媽決定跟著你以後,我一直不放心,怕你們對媽不好,就帶著媽去了趟醫院,檢查完身體,我給媽買了份醫療保險。另外,社區給咱們這些拆遷戶都入了居民醫保,這樣的手術,花不了自己多少錢的……”
半個月後,蔡阿婆的手術成功了。在阿達小區的花園裏,蔡阿婆和老伴兒坐著輪椅,在樹蔭下乘涼。蔡阿婆牽著老伴兒的手,輕輕地摩挲著,說:“老家夥,這下咱倆可享福嘍。我一直在說,老大老二是手心手背,現在琢磨清楚了,你和我,不也像這手心和手背一樣嗎?這輩子,咱倆都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