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鋒和妻子方芙蓉吵了一架,從家裏跑了出來。他買了一張到雲頂峰的車票,上了火車,關掉手機,想靜下心來,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和方芙蓉的未來。
杜少鋒是個農村的孩子,憑著在大學優異的表現和俊朗的相貌,贏得了校花方芙蓉的芳心。畢業後,兩人共同來到了方芙蓉的家鄉海城創業。他們的公司已經小有規模,可方芙蓉的小姐脾氣也慢慢顯露了出來,她經常在杜少鋒麵前有意無意地顯示自己的優越感。杜少鋒開始還能忍一忍,可時間長了,火氣就越積越大,終於在昨天晚上,因為一點兒小事,方芙蓉又訓斥了他幾句,他一氣之下,和方芙蓉大吵了一架,然後丟下目瞪口呆的方芙蓉,跑了出來。
雲頂峰距離海城有五百多裏,不算太高,位置也偏僻,是座還沒開發的處女山。杜少鋒在山腳下找了一家農家小店,住了下來。
小店不大,也沒什麼客人,店主人是個清純的農家姑娘,長得漂亮而結實。她把杜少鋒安排住好,然後自我介紹叫四喜,店裏來往的客人不多,如果杜少鋒有什麼需要,直接大聲喊她的名字就行了。
杜少鋒住了下來。白天的時候,他經常爬上雲頂峰,看著日出日落,雲卷雲舒,心裏暢快了不少。晚上他就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燈也不開,心裏反反複複地回憶著和方芙蓉度過的那些快樂的日子。
這天傍晚,杜少鋒從山上下來,一進小店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肉香。杜少鋒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他趕緊招呼四喜把飯菜端上來。不一會兒,四喜就端著一個托盤來了,托盤裏放著一個青花湯盆和一個白瓷盤子,湯盆裏是四個圓滾滾的粉紅色肉丸,金黃色的湯汁掛滿了丸子全身,白瓷盤裏則是三個白胖胖的饅頭。
杜少鋒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自打來了南方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吃到饅頭了。他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大口,甜!真甜!這種甜香的味道一下把他拉回到了家鄉,再咬一口丸子,丸子鮮嫩可口,又很有嚼頭,而且也帶著一股甜香味兒。杜少鋒也顧不上吃相了,他風卷殘雲一般把饅頭和丸子一掃而光。當他喝完丸子湯,意猶未盡地拍了拍肚皮時,才發現四喜一直站在跟前,正捂著嘴嘿嘿笑呢。
杜少鋒不好意思了:“四喜,你吃過了沒有?”
四喜點了點頭:“我自己做的,當然要先吃飽了。不過,我可沒你吃得這麼多。”
杜少鋒笑了:“沒想到在南方還能吃到味道這麼正宗的饅頭和丸子。對了,四喜,你這丸子是怎麼做的?我在城裏的時候也沒少吃過大酒店做的四喜丸子,怎麼就沒這麼香、這麼甜、這麼筋道呢?”
四喜神秘地一笑:“杜大哥,你要是想知道做丸子的秘訣,明天就別上山去了。我都納悶了,這雲頂山的景致真的那麼好嗎?你天天去看,有啥意思?不如跟我一起做丸子吧。”
杜少鋒點了點頭:“好啊,你不怕我把你做丸子的手藝偷走就行。”
四喜搖了搖頭:“杜大哥在我的小店裏住了這麼多天,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是賊,再說,偷走了我也不怕啊!”
四喜說完,收拾好碗筷,便走了出去。杜少鋒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窗外月光下的山峰,不知怎麼的,四喜那笑中含羞的臉龐總是在他的眼前浮現……第二天,杜少鋒起得很晚,到廚房的時候,整個廚房已經被熱氣充滿了。杜少鋒高聲喊著四喜的名字,四喜在裏麵答應著,讓他在外麵等一會兒。杜少鋒用手扇著熱氣,走進了廚房,眼鏡上頓時蒙上了一層白霧。他張著手朝前摸索著,卻不小心和四喜撞了個滿懷。杜少鋒連聲道歉,四喜卻沒責怪他。相反,杜少鋒覺得四喜的頭似乎刻意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下,他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等煙氣散盡,四喜走了出來。她臉上紅撲撲的,手腳麻利地剝蔥切薑,然後端出一盆肉餡兒,讓杜少鋒幫著朝一個方向攪勻,自己則拿起剛晾涼的饅頭,小心地揭開饅頭皮,慢慢地揉搓起來。細碎的饅頭渣順著她那雙藕一樣的手落進了盆子裏,飄飄揚揚的,像在下雪。
杜少鋒愣住了:“你用饅頭渣來做四喜丸子?你是跟誰學的?”
四喜點了點頭:“不瞞你說,杜大哥,我這個店,本來是和我對象一起開的,他是北方人,他的家鄉就是這麼做丸子的,可是後來他嫌這裏生意不好,想走,可我不願意離開,所以,我們就分開了。”
杜少鋒苦笑了一下——這世界就這麼怪,有的人非要從這裏走出去,可自己偏偏就願意從城裏跑到這裏來。
兩個人忙活了一陣子,一屜圓滾滾的丸子就上鍋了。杜少鋒和四喜坐在灶膛前,看著熊熊的火焰舔著鍋底。四喜突然問道:“杜大哥,你也是北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