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政府秘書小張回到家中,對妻子說:“我要去北京開個會。”
妻子正拿碗盛飯。小張的話使妻子身體顫抖了一下,抬頭大睜著眼睛問道:“你說什麼?”
小張就重複了一遍剛說過的話:“我去北京開個會。”
妻子拿在手裏的碗滑落了,落在地上打碎了。妻子往後驚跳了一步,妻子的臉紅了,激動地望著小張說:“我的天呐,要去北京開個會!”
小張淡淡地說:“是的,鄉長應邀去北京開個研討會,讓我跟著去,明個兒就走。”
妻子手腳忙亂地把摔碎的碗拾起來,出去倒那隻碎碗的同時,已把丈夫要去北京開個會的消息說給了東鄰西舍的女人。東鄰西舍的女人就不住地嘖嘖嘴,一臉羨慕地望著妻子。妻子滿心歡喜,仿佛要去北京開會的不是丈夫而是自己。妻子一臉燦爛地回屋,在廚房裏奏出一路歡歌,一桌酒菜就給小張端在了桌子上。
小張酒喝得沉沉的,不說話也很少伸筷夾菜。妻子說:“這可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菜,怎麼不吃呢?”
小張不回妻子的話,隻喝酒。妻子看著小張的臉,看了一會兒說:“你好像不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嘖嘖,去北京開個會,那可是首都啊!”妻子說著,溫柔地靠過來。妻子緊貼著小張有些神往地說:“北京是個什麼樣呢?”妻子突然伸手把丈夫的酒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她的臉立刻緋紅了。她摟住丈夫的一隻胳膊輕聲說道:“你去北京給我買什麼回來……給我買別的女人沒有的……”
小張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小張和鄉長一同來到縣裏,到了火車站候車室,鄉長的夫人已經在等候著呢。小張問聲好,把火車票給了鄉長。鄉長對小張說:“就按咱們說的辦,十天後咱倆再在這兒會合。”
小張忙點頭說:“好,好。”
鄉長和夫人上車前問小張有什麼捎的。小張想說不用,又記起妻子的話,就咬咬牙說:“我媳婦倒是想……”
鄉長說:“那好,那好。一定給買回來。”
鄉長和夫人走後,小張就找了個偏僻的小旅館住下來。除了吃飯,幾乎不出屋,害怕碰見鄉裏的人。即使是吃飯,也是提心吊膽慌裏慌張地吃上一口,就慌忙地跑回旅館裏,把自己關在屋裏。小張在旅館裏度日如年。
十天後小張按約定準時來到了火車站。
鄉長和夫人下了火車,看見小張嚇了一跳,鄉長說:“你病了?臉色咋這麼白?”小張忙說:“沒病,沒病。”鄉長夫人從包裏掏出一條項鏈遞給小張說:“給你妻子的。瑪瑙的呢。”小張看那項鏈,心裏就有些冷,那項鏈他在縣城裏就見過,才十幾元一條。但小張還是驚喜地接過來說:“這很貴的……”小張要掏錢。鄉長擺擺手說:“算了。”小張忙說謝謝。
小張和鄉長從北京開會回到了鄉裏,鄉長夫人也隨後從遠親家串門回來了。
小張回到家中,把那條瑪瑙項鏈給妻子戴上,妻子就出去了。小張在屋裏聽見妻子在屋外嗓音很高地說:“這可是從北京買回來的……”小張在屋裏一聲長歎。不一會兒妻子回來,在廚房裏的歡歌比走時奏的還好。吃飯時,妻子把酒喝得暈乎乎的,紅著臉問小張:“北京……什麼樣?……一定很大吧!”
小張底氣不足地說:“很大……那是首都嘛!”
妻子說:“也不知什麼時候我能去北京……”小張捏碎了一隻酒杯。
年底,鄉長提請縣裏任命小張當了副鄉長。三年後,小張當了鄉長。
張鄉長這天高興地回到家裏,對妻子也是鄉長夫人說:“收拾收拾東西,我明天領你去北京。”
鄉長夫人說:“我去幹什麼,不是秘書小王跟你去開會嗎?”
張鄉長語塞。
張鄉長的夫人撫摸著已毫無光澤的那條瑪瑙項鏈感歎地說:“去北京開個會,多好……那可是首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