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溪和顧肆回去的時候是從村口的小路繞回去的。
東西買得有點多，畢竟現在是荒年，大家都沒得吃，你還背著一大堆東西招搖過市的，這不是拉仇恨嗎？
到家時，夕陽都快落山了。
家裏人都在，她看見屋外麵的顧大嫂和顧小姑，打了個招呼：“大嫂，小姑我們回來啦。“
顧大嫂朝她點點頭，繼續和顧小姑合著一起收拾野菜，這都不能稱之為菜了，嗯應該是菜幹了。
顧芊芊沒空理她，一個人在雞圈裏和幾隻雞嘀嘀咕咕。
時不時還從胖竹筒裏挑出一坨纏在一起的蟲子喂它們。
即便大家相互之間沒有任何語言，她也從其中嗅到了一絲苦澀和麻木。
她心裏歎了口氣，緊了緊背簍的肩帶，朝著顧芊芊走去。
小丫頭蹲在地上，看著一道陰影將她罩住便下意識抬頭。
洛雲溪將手裏的麥芽糖拆開抵在顧芊芊小嘴上，香甜的氣息就在她鼻息下直竄溜。
沒有哪一個小孩子能抵擋糖的誘惑，顧芊芊也不例外！
酸酸甜甜的滋味充斥著口腔，顧芊芊黑白分明的大眼瞬間睜得圓溜溜的。
洛雲溪隻是笑笑，從兜裏掏出一把糖塞進她手裏，便轉身朝著灶台走去。
一顆糖就能這麼高興，一把應該能高興壞吧！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手裏的糖，美得像踩在雲朵裏，小手快速地撕開糖果跑去給她娘和姑奶奶一人喂了一顆。
猝不及防的甜意包裹了口腔，席卷了帶著苦味的靈魂，好像生活再糟糕也不過如此了！
“這是二嬸給我的，甜吧！”
好像知道她娘要問她似的，提前回答她。
“噠噠噠”
小姑娘快速地跑進屋，昏暗的小屋子裏，顧芊芊將手裏握著的小心翼翼地放在老太太的床沿邊上，花花綠綠煞是好看，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咧嘴笑了笑：“太奶奶，二嬸給買的糖，可甜了，給爹留一顆，奶奶一顆，姐姐一顆，剩下的糖都給你吃，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常年臥病在床的老太太連翻個身都像烏龜一般慢。
老太太滿頭白發，瘦得脫了形，盡管如此，她身上並沒有異味，破舊的衣服幹幹淨淨的，可以看出家裏人把她伺候得很好。
依稀可以從老太太的臉上看出年輕時是何等風華！
沒想到臨了了喪夫喪子，落得個晚景淒涼。
那雙渾濁的瞳孔像是蒙了一層蔭翳，聽見重孫女兒的話，這才稍顯動容。
“太奶奶不吃，都給我的芊芊，阿婆年輕時候吃得夠夠的了，牙都不好了。”
顧芊芊撅撅小嘴，撕開一顆糖，像喂她娘和姑奶奶一樣，強勢地懟在老太太嘴邊。
“可是我想給太奶奶吃，太奶奶生病了，吃了多多的苦藥。日子太苦了，吃點甜甜的壓壓。”
老太太將嘴含進了嘴裏問道：“這糖是你二嬸給的？”
肆哥兒也沒說他這個媳婦的事，她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
還是前個明珠跑到她麵前來說的，當然好話沒有，倒是詆毀的話不少。這孩子都被家人寵壞了，她的話不能全信。
顧芊芊甜滋滋地吸溜著糖果，“對啊！二嬸跟二叔上城裏去了，哦，對了，她說好要給我買糖葫蘆的，我得去看看。”
老太太靠在床頭閉目假寐，也沒在多問什麼。
顧芊芊把糖留在老太太床頭，自己噠噠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