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嶽雲舒舒坦坦地渡過炎炎夏日,我將福寧殿所有的房間都在心中權衡一遍,最終另選擇了朝南水閣的兩間相連大屋----正臨著禦花園的湖水,夜間如果坐在此處納涼,涼風習習,荷香清爽,安靜幽寧,再與他一道品嚐酸甜的酸梅湯,冰西瓜,什麼暑意都蕩然無存。

當然我打著的幌子是為了自己,外人看來嶽雲作為兼職的帶禦器械,又甚得我寵愛,也在此住宿守衛,不出格吧?

我讓內監們將屋子收拾得清爽,更從鳳凰山下的苗圃裏,搬來數十盆白梔子花,一溜全都擺在露台邊緣,又挑了個汝窯瓷缸,撈幾尾小巧錦鯉,並白卵石鋪了缸底,抬到嶽雲房間去。

他原來所住地方未動分毫,一切家具用具全都重新置辦裝點,等嶽雲回來我就和他說,兩處地方,天寒一處,天熱一處,福寧殿也是你的家。

仔細打量一圈,終還是有不足意之處,想了想,我便下旨,招秦檜進宮。很快他便穿戴整齊,紫袍革帶的來了。

我一身便裝,半躺在室外竹塌上,還有美貌宮女雙雙手持孔雀羽翼的大團扇,給我扇風,見了秦檜,我先笑道,天氣漸熱,秦相國受累來一趟了。

他叩謝皇恩,並對於我賜給他的一盞冰品飲料,毫不猶豫地吃下----我當然既沒下毒,也沒下瀉藥,這個人還得給我幹活呢。

而且,以我悄悄揣測秦檜的心態,這老頭倒是很“樂見”我一副隨和家常之態來召見他。若是換了正直的嶽飛,隻怕會皺眉怪我無儀態不尊重,但在秦檜這般老奸巨滑的人眼裏看來,卻是親近無戒心的表現,他自揣並未失去我的信任和恩寵,日子尚可,依舊為相,辦起事情來也和從前差不離。

我與他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朝政,心裏打的主意就是:隻要相權和兵權完全沾不上,我還怕他?就讓這人給我當管家吧,反正我知道他是個什麼人,自己會做決策。但想到答應過嶽雲要收拾秦檜----秦檜不作怪,又能辦事,我怎麼能收拾他呢?幹脆幹掉直接刑訊他們父子的那個姓萬的,先安撫安撫嶽雲。

秦檜對我提起了金人將派使節前來議和一事,態度較上一回恭謙了不少,言辭間還奉承了此次我“親征”大捷一番。我一挑眉毛,對他直接道,若非小嶽愛卿能征善戰,如今咱們哪裏有這般傲氣底氣?朕也是要和談的人,但金人再提什麼亂七八糟讓朕看了冒火的條件,那就再打罷了!

秦檜點頭稱是,更讚了幾句嶽雲年少神勇。

我含笑看著他,心想不是給他洗白,這人實在也是給真正要殺嶽飛嶽雲的原版趙構頂了一千年的缸----本來在他手上,嶽雲隻判了流放罰銅而已,還是給趙構生生改成處死,唉。

還好嶽雲現在以為我隻是為了教訓教訓他,且過了頭反倒弄得自己如今心疼不已。嶽雲好像對從前受的罪已經淡忘了----實在不是個記仇的孩子,估計心裏覺得在大理寺監獄受刑,和嶽飛打他軍棍一百,都屬於“教育考驗磨礪”吧。他沒有對爹爹有過絲毫怨恨不滿,原諒我也一樣順理成章。

秦檜來此的正題,是我叫他把從前汴京宮中被金人擄走的寶物,大致列個清單。見他恭敬地呈給我,我歎一聲,接了瀏覽。

象牙、犀角、美玉、玳瑁、黃金、琉璃竟然都隻是被金人奪走的,宋宮餐具食器的材料----果然是曠世的餐具(慘劇)啊!

我不忍目睹,隻拚命找我想要的。果然,單子上列著,澄水帛、白玉鳳凰枕、連珠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