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與嶽雲的對陣至關重要,我見屋內嶽雲已按捺不住脾氣,隻好握拳給自己打氣一般哽哽脖子咽下口水,再躡手躡腳潛到小廚房,溜達一圈後估摸著時間就往回趕。

剛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瞧見嶽雲氣衝衝披著外衣,正從床前橫桌上一把拿起鐵錐槍,又繞到架上取鎧甲頭盔----案上的燭火都被他動作震得顫巍巍直抖。

我料到了。當下卻皺眉故意問道,“你做什麼?”

嶽雲轉目,見我沉著臉,更憤憤偏頭,“官家聽不進我的忠言厭了我,我便不在官家這礙眼----自當回軍營去!!”

我倒抽一口冷氣,皺眉喝問道,深更半夜的,你又胡說什麼??

他毫無懼色,倔強頂撞道,“怎的?官家終究忍不得我這不討好的性子!”說完,將鐵錐槍往青磚地上一頓,金石之聲分外銳利刺耳,鐵器泛著寒光,硬邦邦刺頭兒架勢真如其人。

這激烈的反應無非是因我故意撇下他離開導致。雖然他對我怒目而視,我的心裏卻有些得意高興,又和緩了幾分口吻,無奈道,“朕什麼時候忍不得你的性子了?”

他倨傲咬牙不語,眼色犀利倔強,繃得緊緊的腰杆,活像一頭戒備的凶悍小老虎。

我歎口氣,更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嶽雲:忽然瞧見他腋下胡亂裹夾著什麼?鞋襪?那----他竟是赤著一雙足,空踏在冰涼的地磚上。

我一見就真惱了,脫口指著嶽雲喝道,“不許赤腳站在地上!!”

被驟然訓斥,嶽雲微微一驚,低頭瞧了自己的赤足一眼,複又抬起,滿臉不服氣。

我已經大踏步地走到他身前,呼啦一聲就蹲下。嶽雲輕輕蜷了蜷腳趾又穩穩站著,我瞧他手中緊握槍杆,便又威嚴命令道,“鬆手!”

他不服從。當然,我又不是嶽飛----哼。

在心裏給自己翻了個白眼,我不管不顧,一手就擱上了嶽雲的腰肢,一手探向他膝關節後----“幹什麼??”

我不廢話,果然天生神力地就把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嶽雲給打橫抱了起來。

我們這般就往屏風後的大床走去,嶽雲吃驚後仍然毫不示弱地瞪著我。我把他輕巧安穩地放在被褥上,自己也飛速爬上床堵著。

我的袖子裏,戴著刻意收藏的桂花香囊,舉手投足,簌簌衣衫間,那股暗暗甜香乘勢透出,嶽雲聞得,在這一刻抬手揉了揉自己鼻尖。

我借機,湊過去俯身在他額頭上貼了貼,改用低聲命令道,“今後都不許赤腳站在地上,都入秋了,多涼呀!你怎麼老是要叫人操心呢?”

這幅態度讓嶽雲就算想發火也發不出來。我及時跟進,扯過被子蓋上他的腿,原本要隔著絲緞捏揉一番,嶽雲卻猛地一縮腿。

我便看著他又道,“今後也不許再說,朕厭了你忍不得你這般,這般傷人的話。”

嶽雲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無計可施之下,又悶頭不語。隻聽得我繼續慢悠悠清晰道,“雲兒,你這般說便是懷疑朕對你的心意----唉。”

要轉移話題讓他完全成為此刻理虧的一方。我見嶽雲環著膝蓋一動不動,心知自己已在上風,便繼續道,“你說說,朕方才隻是去廚房瞧瞧鵝掌漕釀得怎樣了----朕想讓你消消氣,不和你頂起來吵架。才多久回來就見你要……要衝去軍營,口裏更是半點不留情。唉……雲兒,朕是否待你還不夠好,不夠讓你放心朕呢?”

嶽雲好容易勉強還擊,抬頭硬是撐著氣勢又道,“官家不聽我忠言,偏要執意而行,做此不修德之事。”

我揉揉他發髻,含笑道,“朕知道,雲兒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朕好。所以朕無論如何都不會厭惡了雲兒。”

他仰頭不服氣對上:“官家口口聲聲如此說,卻就是不改!!”

我垂眸,終於一字字清楚道,“雲兒,朕沒有唐太宗漢武帝那般英武大略,更比不過我朝先帝的明睿英才,你便覺著不滿意,配不上你嗎?”

大帽子扣得嶽雲呆怔住了,他驟然變色道,“官家為何如此妄自菲薄?我----我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