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天錐先後或被砸碎,或被偷走,黑白島情勢陡變,日、月、火三顆怪蛇頭顱同時蘇醒,各色淒厲的呼號震裂蒼穹!數以萬計的木魑子也放棄了追殺敵人,在怪蛇呼嘯的時候,不約而同的撲到在地,一起發出了幹裂的痛哭聲,如搗蒜般的拚命磕頭。
錐子反應極快,抓起溫樹林衝躍而起,想要去和溫樂陽彙合,不料她的身形甫動,三道巨大的黑影毫無征兆的從前、左、右三個方向橫亙而現,閃電般向她狠狠擊下!
粘稠惡臭一下子把她籠罩在其間。
錐子是妖身,柳相天性喜歡吞噬大妖的靈元,三隻被占壓了千千萬萬年的孽蛇在蘇醒之後,竟一起向她撲來。孽蛇的速度快的無以複加,即便強若錐子這樣的絕頂妖仙,也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
躲不開,就不躲了!
錐子滿頭秀發霍然飄散,在空氣中揚撒起一抹重重的黑,萬道冰錐在她的叱喝中淩空而現,森森水色,斷世之銳!她已鎮妖萬年,又何懼再和這亙古的惡物再拚上一回!十回!百千回!
整座黑白島,突然失去了任何聲息,驟然極降的溫度,將聲音、將目光、將時間、將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凍成了冰!
本應白駒過隙的刹那,在反身殺向孽蛇的溫樂陽眼中,倏然變得極慢了……錐子那副暴虐中仍透出幾絲孤楚的美迎風獨立;溫樹林稀疏的睫毛在輕輕顫抖;巨大的冰錐彌漫起的層層寒冷……
第一隻孽蛇是月屬,渾身裹滿銀輝,巨大的鱗片蕩漾著讓人看不透的黑暗,正擋在錐子麵前。
迎向它的,是柔水之怒!
月屬孽蛇在觸及冰錐的時候,時間真正的停頓了,一個是天生的孽物,一個是絕頂水妖的全部修為,兩股巨力緩緩的抵在了一起……
銀瓶炸碎,轟然的巨響,終於狠狠敲碎仿佛快要凝固的沙漏,時間就像掙脫了桎梏的風,把黑白島的一切瘋狂的向前推進!
漫天冰淩彌漫,轉眼遮天閉月,錐子仰起尖翹的下頜,一蓬殷紅到催混奪魄的血霧,自她口中決絕的噴起!
月屬怪蛇也膿血披麵,身體被錐子的全力一擊砸的高高仰起向後摔去。
隻一擊,錐子就拚出了全身的真元,現在就算是個普通壯漢也能一拳要了她的性命。
而第二頭怪蛇已經撲到了,赤色鱗片遍布火紋,身形撲躍中熱浪如颶風席卷,火行孽蛇。
錐子嘴角含笑,用最後的力氣張開眼睛,想要找到溫樂陽在哪裏,可在她的眼中隻有無盡的銀白……即便如此,她還是開口,想要喊出一句‘快走!’,張嘴,卻吞進了滿口的滾燙。
她的話,變成了喉間的哢哢悶響,如笑!
就在錐子堪堪被火行孽蛇吞入口中的刹那,一座發瘋般的石塔巨山,裹著妖嬈的火光,宛若流星從天而降,火行孽蛇頸子立刻揚起,閃電般向著魔塔石塔一竄。
響亮到了極處的聲音,便有了顏色,血紅色!溫樹林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孽蛇衝擊巨塔的瞬間裏,眼前的天地仿佛突然被人潑了一盆快要凝固的血漿……
巨塔的一角徹底崩碎,搖搖晃晃的翻滾著,被孽蛇一頭撞回了半空。
火行錐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毀了,相比剛剛掙脫牢籠的日月雙蛇蛇,火行孽蛇的精力最旺盛,擊飛魔胎石塔之後還有餘力,正要再度轉頭去吞噬錐子,似是而非的龍吟又嘎嘎的響了起來,在龍形骨蛟旁,還有一個拳腳如雷,身硬如山的溫樂陽!
錐子身子一軟,好像片落葉似的,輕輕的跌倒在地上。
劇毒潑風,錯拳亂舞,骨蛟如電,蛇刃煌煌!溫樂陽目眥盡裂!孽蛇都是剛剛才恢複,即便是其中最強大火行蛇子,在硬抗了石塔一擊之後,也難以在溫樂陽與骨蛟的合擊下堅持一分鍾,可就是這一分鍾,第三隻日屬孽蛇已經綻放起璀璨的金光,嘶嘶歡鳴著撲來。
“滿月誅妖,如輪而舞!”
“上弦辟邪,如鉤而絞!”
“下弦鎮惡,如鐮而揮!”
三個趁著孽蛇襲殺錐子時早已逃遠月錐後人,好像突然良心發現似的一起站住了腳步,同時引動咒訣,喚出三道神通,毫不留情的把第三條孽蛇掀翻在地,跟著不再停留,縱躍飛馳著衝出了黑白島,在他們的身形消失前,滿月哈哈大笑:“又是一份人情!”
溫樂陽也終於在怒吼中,打翻了火行孽蛇,伸手攬起已經昏去的錐子撒腿就跑,腦子裏同時還有一絲納悶:“滿月為什麼要說又呢。”
片刻之後,他們衝出黑白島的時候,身後又響起了三條孽蛇的桀桀怒吼,溫樂陽顧不得島上的禁製,高高躍起一頭紮進了大海……
黑白島周圍的禁製,許出不許進,可把溫樂陽高興壞了,憑著他的身手,又沒有大風浪,即便帶著兩個人遊泳也不成問題,直到第二天天亮,錐子才悠悠轉醒,取出了事先攜帶的百足草葉子放入口中,對著溫樂陽露出了一個笑容:“先別遊了,方向不對。”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凝神調息。
魔塔石塔再被溫樂陽扔回到華山深處的時候,裹環正以元神之態坐在大坑旁邊破口大罵……
溫樂陽在海水裏沉沉浮浮,轉眼過了兩天,溫樹林餓得奄奄一息,後悔不跌應該隨身帶兩個土豆出來,直到第三天破曉的時候,錐子才再度睜開眼睛,抬起胳膊攬住了溫樂陽的脖子,小臉上都是親熱:“無妨了,再靜養幾天便能徹底恢複,咱們走!”
銀色的浪花浮現,穩穩的托起了三個人,向著來時的方向遊弋而去,不久之後終於回到了船上。
漁船起錨,打道回府,溫樂陽通過船老大和家裏報了個平安,大爺爺聽說溫樂陽和錐子平安歸來,還賺了個溫樹林,立刻張羅著廚房去燉羊肉了。
幾天後錐子盡數痊愈,溫樂陽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兩個人並肩站在船頭,任由海風掀卷著他們的頭發與衣角,默默不語的感受著這份生死之後的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