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妖怪伏誅,一眾天錐後人或被擒或慘死,天月弟子四人隻有十九保住了性命。
失去了鼓聲的統禦,滿山遍野的怪物也不再和修士們為難,好像退潮一般,向著四下裏亂七八糟的退散開去,也不知道它們是再度蟄伏,還是去為禍人間了。
無論是從外麵進入十萬大山的援兵,還是化境的幸存者,都是在近乎絕境之中,突然迎接到神佛眷顧,不僅死裏逃生,更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一時之間歡呼聲震扯山穀,各色法寶引動著雷鳴,好像煙花似的在暴雨中不停幻化著流光溢彩,本來詭異險惡的十萬大山,轉眼變成了燦燦仙川!
一群絕頂高手各自服食了百足草,屏氣凝神開始療傷。
溫樂陽和蚩毛糾哥倆受的傷倒不算重,隻是脫力疲倦,隻需要休養幾天便好,不用浪費仙草。
大山裏暴雨依舊,費力的衝洗著一望無際的屍骸與血霧,到了天明時分,暴雨不僅沒有歇止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隱隱有了引動山洪之勢,萬裏惡山都氤氳起迷離卻慘淡的雨霧,轟轟浩浩的水聲時遠時近,把這片天地都染上了陰戾的蕭殺之氣!
天色昏昏沉沉,野人大漢突然一個跟頭跳了起來,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周圍大群的修士,溫樂陽趕忙站起,正要開口解釋事情的經過,野人猛的驚呼了一聲:“靈識!惡穴!奶奶的有人咬過我?”說著伸手摸了摸後頸上被萇狸咬出的傷口,跟著也不理會身邊眾人,更不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路狂嘯著,撒腿向大山深處跑去!
正靠著仙草之力療傷的一眾高手全都睜開了眼睛,彼此苦笑著對望了一眼。
妖仙劍仙汲取藥力,是靠真元運化,這個過程裏神智一直是清醒的,不用像溫樂陽那樣吃了仙草立刻就昏迷過去。
這時候稽非老道突然怪叫了一聲,大隊人馬立刻轟的炸了窩,轉眼間萬餘件法寶並舉,千餘人捏訣唱咒,整個孤峰一下子就開了鍋。
老道趕忙雙手亂擺:“沒有敵人,是化境…化境現形了!”
本應隱在虛空中的化外之境,正緩緩顯出行跡,就好像一個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巨大而透明的肥皂泡,瑰麗而絢爛的光芒在化境外殼上流轉不息,可其間正發生的事情,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煉獄!
化境之內,層層天雷密如蛛網,飛快卻仿佛永不停歇的閃耀而過,被困在裏麵的怪物滿臉驚恐,長大嘴巴無聲的慘叫、哀號著,每到雷火降下,必有一蓬鮮血衝天而起,殘肢碎肉隨處可見,舉目望去滿眼盡是屍骸……
有些力量強悍的怪物,在晃晃天威之下聚攏在一起,拚命催動著自己的天生異術,或抵擋、或化解雷火,可最終還是被轟得四分五裂。
天殺,萬物凋零!
剛剛經曆了連串慘戰的修士們,也被這份無量之威驚得目瞪口呆。
即便傷的極重,錐子依舊對溫樂陽柔軟的笑了,低聲給他解釋:“化境中的無量劫,已經到了最激烈時,所以才會顯出虛空之行,等劫數盡時,化境便會收縮到極小再度消失,從此重歸混沌,沉寂億萬年後,再度幻化成自有方圓的小天地……”
錐子正說著半截,突然閉上了嘴巴,揚起尖秀的下頜,雙眼眨也不眨的望向被墨雲籠罩的天空,不過片刻之後,總是那麼楚楚的目光裏,突然炸起了一份陰戾的冷:“天上,有劫雲飄至!”
化境無量劫,隻是那片小天地自己的事情,劫雲絕不會飄到外麵來。
溫樂陽抬頭望天,果然,在無邊的烏雲中,正有一重明顯顏色更深、黑到讓人作嘔的雲,緩慢而沉重的飄過。
武癡三味嚇了一跳,目光來回在一眾同伴中梭巡:“你們…誰要渡劫?”
錐子卻笑了起來,一字一頓的回答:“孔弩兒!”她的笑聲淒厲而狂躁,仿佛失去了幼仔的母狼,終於嗅到了仇人的血!
溫樂陽的腦子裏嗡嗡直響,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孔弩兒…也在這附近?”
五行妖怪在化境的圖謀,事關孔弩兒的生死。
孔弩兒一輩子擺弄法陣,就是要靠陣法之力來化解天劫,這次也不例外,但最後設計落空,這個早該飛升、卻靠著卑鄙手段硬生生留在世上千萬年的仙師,終於要迎接自己的劫雲了。
天上那片黑得不能再黑的雲彩,十有八九是姓孔了,除非這附近還有一個要渡劫的絕頂高手。
水鏡和尚咕嚕吞了口口水,低低的對著稽非老道說:“這劫雲…飄蕩的方向,就是第三夥高手的位置。”
和尚的搜神之術在大山裏找到三夥高手,先前大家刨除了紅壺率領的傀儡、五行妖怪率領的仙師後人,還以為第三個人是野人大漢。
剛剛的惡戰太慘烈,以至誰都沒想到,野人大漢和五行妖怪在一起,在和尚的搜神之術中,是一夥人。
錐子從沒笑的這麼開心過,更從沒這麼戾虐過,不顧身上的傷連一成都還沒恢複,努力站起來,在已經下瘋了的狂雨中,追蹤著劫雲向大山深處走去!凜冽的水箭擊在她的身上,驚起的卻是一蓬讓人心疼的驚豔!
自從黑白島天字輩三位真人遇害之後,劉正便把錐子當做了長輩,快步趕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如果真是孔弩兒,危險的緊……”
如果真是孔弩兒渡劫,憑著他的本事,未必不會把附近的人一起卷入大劫中去,在遠古時就有高深修士為求和敵人同歸於盡,在最後時刻拚命釋放真元引發天劫,最終和敵人一起被轟成齏粉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