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個人從剪開的裂縫處鑽出來,然後又將剪開的鐵絲網恢複了原狀,防止被巡視的敵人發現。
看到東方焜出來後,夢薇早就按捺不住緊張和激動的心情,悄悄地爬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東方焜的胳膊。
鬼子的崗哨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東方焜不敢說話,隻是朝夢薇用力點了一下頭,夢薇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東方焜急忙拉起她的手,彎腰鑽進了灌木叢中。
離開鐵絲網一段距離後,天嬌忍不住在阿強身後問:“怎麼樣?找到夢薇姐的父親沒有?”
阿強低聲說:“問他們倆,我在外麵負責警戒,沒有跟進屋裏去,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情況。”
東方焜感覺這裏應該安全了,於是停下腳步,對圍攏過來的幾個人說:“一切順利,裏麵還有三百多名戰俘,夢薇的父親也在裏麵,而且已經同意了我們的行動計劃……”
夢薇使勁抓著東方焜的胳膊,激動地問:“我爸爸還好嗎?”
“小姐,我的胳膊都讓你弄痛了。”東方焜開玩笑地說。他想緩解一下夢薇激動的情緒,然後用輕鬆的口吻說:“老爺子身體非常健壯,精神也很好,就跟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差不多。”
“你哄我,爸爸五十多歲了,怎麼能跟年輕人一樣?”
“我幹嗎要騙你,不信你問天虎哥,是不是?”
沐天虎馬上接口說:“嗯,東方老弟講得不錯。另外我聽老爺子好像話裏有話,好像已經認下他這個女婿了。”
東方焜和夢薇都沒料到沐天虎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被弄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
“天虎哥,你……你……怎麼可以……瞎說……慈師長……不……夢薇她爸爸什麼時候說這樣的話了……”東方焜張口結舌地不知道如何來解釋。
霍雄飛剛點上一支煙,猛吸了一口。剛才埋伏在崗樓下麵不能吸煙,把他憋悶懷了,抽了一口煙後,霍雄飛笑著說:“東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其實我們都看出夢薇姑娘很喜歡你,是不是夢薇?”
夢薇讓霍雄飛這麼一問,更不好意思了,低著頭躲在東方焜身後,不過心裏如同喝了蜜一樣,不但父親找到了,還有了一個讓自己心醉的男友,可謂是雙喜臨門。東方焜趕緊對大家說:“好了,先不要鬧了,再有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咱們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明天早晨將有一場惡戰等著咱們。”
“我帶大家去一個地方,保證既安全又舒適。”天虎自告奮勇地說。原來白天來的時候他就在戰俘營幾百米外的地方發現了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幹的直徑有五六米,巨大的板狀氣根支撐著粗大的樹枝,躺在上麵睡覺肯定很舒服,而且非常容易攀爬。
天虎把大家帶到如同小山包一樣的大樹下,雖然是在黑夜,大家也被這棵碩大無比的榕樹震撼了。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獨木成林,這一棵樹覆蓋了十多畝的地方。
攀上大樹前,東方焜把幾個人都招呼到一起,對大家說:“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還是按照老規矩兩人一組,到戰俘營的外麵去監視鬼子的一舉一動,一直到咱們開始行動為止,這次值班的時間長一點,四個小時輪換一次,監視的地點還設在剛才咱們潛伏的地方。”
東方焜話音剛落,天嬌就搶著著說:“我和夢薇姐第一組,東方大哥,這樣的小事情你就不用跟著去了,我們倆就可以。”
東方焜沉思了一下說:“你們倆第二組吧,白大哥和阿強站第一班崗。”
幾個人都明白東方焜的意思,現在天還沒亮,讓兩個姑娘在森林走動不放心。
白家昌馬上說:“好吧,我們倆先去了。”說完就從東方焜手裏接過望遠鏡,同阿強一起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隨後幾個人爬到了巨大的榕樹上,各自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開始休息。夢薇哪裏有睡覺的心思,一直睜著眼睛等天亮。她心裏在暗暗地琢磨,天亮後就去把阿強他們倆替換回來。起床後爸爸一定會從房間裏出來,她想去看看是否能發現爸爸的身影。
天剛蒙蒙亮,夢薇就拍拍天嬌,不用解釋天嬌也明白夢薇的心思。兩人悄悄從樹上溜下來,然後朝礦區的方向走去。
看到兩個姑娘離開後,霍雄飛坐起來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後對東方焜說:“小丫頭等不及了,一定是想去看看她爸爸的身影。”
東方焜就躺在離霍雄飛不遠處的大樹杈上,他身下的這根大樹枝像一扇門板一樣寬,而且是平平地伸出去,下麵有伸到地麵的氣根支撐著樹枝,躺在上麵真的很舒服,如同住在一所綠色的大房子裏。
東方焜也沒有合眼,他在考慮著明天的行動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情況。根據他對日軍的了解,要小鬼子投降的可能性非常小,這些信奉武道士精神的家夥們,把繳槍投降視為恥辱,所以寧可剖腹自殺也不繳械。
夢薇和天嬌偷偷地溜下樹時,東方焜也發現了,聽到霍雄飛跟自己說話,他也坐起來,歎了一口氣說:“唉,說實話夢薇為了這一天忍受了太多的委屈,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真難為她了,一個女孩子能做到這樣真的不容易,就是很多男人也會放棄了。東方,夢薇是個好女孩,你可一定要把握住。”
東方焜現在不想談論這個問題,一場惡戰就在眼前,他不能讓自己分心,於是把話題岔開:“霍大哥,你的煙抽得太凶了,這樣對身體不好,以後要逐漸少抽點。”
霍雄飛苦笑了一下,把煙頭從嘴巴拿下來看了一眼,很無奈地說:“剛從南洋來到這裏的時候,經常遭到日本飛機的狂轟亂炸,有時在半路上還會遇到鬼子的襲擊,那時心裏真的是害怕,沒辦法就拚命地吸煙,感覺吸煙能消除心裏的恐懼,不知不覺地就離不開它了。”
“哈哈……”東方焜忍不住笑了起來,“霍大哥,你是我第一個聽到說這樣話的人,很多人就是害怕也咬著牙不說。”
“剛開始哪有不害怕的人?眨眼間命就沒有了,看多了就習慣了。我的兩個副駕駛都死在我身邊,什麼時候被打死的都不知道,停下車後發現不說話,用手一摸人都已經硬了,胸前還插著一塊彈片。”
兩人正說著話,阿強和白家昌回來了,東方焜急忙問:“情況怎麼樣?鬼子有什麼動靜沒有?”
“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我們回來的時候崗樓上的哨兵也是剛換崗。”
“那好,你們倆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白家昌一邊往樹上爬一邊問:“兩個丫頭怎麼去得那麼早?還有兩個小時才到輪崗的時間。”
“夢薇心裏牽掛著她父親,讓她們倆多監視一會兒吧,反正在這裏她也安不下心來。”
過了不多時,沐天虎忽地一下從樹杈上坐了起來。他側耳聽了一下,急忙說:“有情況,我妹妹發出信號讓我們過去。”
其他人來不及多想,用最快的速度抓起武器從樹上溜下來,五個人匆忙朝戰俘營方向趕過來。
來到夢薇和天嬌藏身處,東方焜急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夢薇把望遠鏡遞給東方焜,神情焦急地說:“你看看戰俘們居住的房屋,我感覺好像不大對勁。”
“有什麼問題嗎?”東方焜舉起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問。
“木屋裏的人從早上開始就沒有人出來過,而且每個房子的門口都多了兩個鬼子,看樣子是不讓裏麵的人出來。”
果然跟夢薇說的一樣。東方焜看到礦區中間的那五排房屋,所有的門口前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很明顯是把戰俘們控製起來了。
東方焜把望遠鏡遞給身邊的沐天虎,然後蹲下來讓灌木擋住身體,同時在緊張地思考著,難道是敵人發現了什麼。
“會不會總是這樣,早上的時候都不讓屋子裏的人出來?”阿強自言自語地說。
夢薇立刻反駁道:“現在已經是半上午了,不是早上,我能感覺到裏麵肯定出事了。”
“先別爭論了,繼續嚴密觀察礦區的動向。”東方焜低聲說。
夢薇著急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喃喃地說:“怎麼辦,怎麼辦,鬼子會不會殺害裏麵的人?”隨即又無助地對東方焜說:“東方大哥,求求你趕快想辦法救救我爸爸,我就爸爸一個親人了,不能再失去他了……”
霍雄飛、沐天虎、阿強他們都悄悄地圍攏到東方焜身邊,用焦急的眼神望著他。霍雄飛低聲說:“東方,咱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裏麵的人救出來,決不能再讓小鬼子殺害咱們的人了。”
“對,不能讓鬼子傷害咱們的人了。”
沐天虎也跟著說:“馬上殺進去,大不了跟小鬼子拚個你死我活。”
東方焜冷靜地搖搖頭,“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硬拚,咱們的目的是為了救人,如果魯莽行事不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再觀察一下。”
說完東方焜重新回過身來,從天虎手裏要過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整個礦區的情況。他發現整個礦區冷冷清清,除了周圍的崗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在走動,到處都透露著怪異的氣氛,情況的確有些不妙。
東方焜一邊觀察一邊想,必須做好準備,防止鬼子突然殺害裏麵的戰俘。鬼子為了掩蓋他們的罪行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東方焜從鏡頭裏看到了礦區最高處的那座大崗樓,要動手就必須先控製那裏。他又看到了崗樓後麵的懸崖,心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然後把望遠鏡遞給沐天虎。
“沐大哥,你注意觀察一下礦區最高處的那座大崗樓和它後麵的懸崖,你估計一下從上麵能否下到崗樓上?”
沐天虎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應該可以。利用咱們攜帶的繩索,先下到懸崖中間部位斜長出來的那幾棵樹上,然後把繩索放下來,再拴到那棵大一點的樹上就可以下到崗樓頂上。”
“那好,沐大哥,你帶著阿強和白大哥馬上繞到山崖上麵去,然後埋伏在上麵,如果情況不對打起來,你們就從上麵悄悄下來控製那座大崗樓。”
“沒問題。”天虎爽快地答應道。
東方焜接著說:“如果下麵不動手,你們埋伏到天黑後,就撤回到這裏與我們會合,然後等到淩晨三點鍾再一起行動。”
隨後東方焜又對阿強說:“阿強,你帶上一支步槍,一旦下麵打起來,你負責阻擊周圍各個崗樓上的機槍手,一定要保證我們把戰俘營裏的人救出來。”
“放心吧,保證讓小鬼子一個都活不了。”
三個人帶著武器準備離開,東方焜又叮囑沐天虎說:“你們在接近懸崖頂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隱蔽,小心鬼子在上麵設有暗哨。”
沐天虎答應一聲,帶著兩個人快速離開了。
(2)
夢薇猜測的不假,戰俘營裏的確是發生了變故,而且是非常嚴重的意外情況。
位於野人山鬼穀中的這座日軍玉礦,最初與戰俘營是兩套人馬,因為缺少開采寶石的礦工,所以才把戰俘營秘密轉移到了這裏,讓戰俘充當礦工。
鳩山次郎的職務起初隻是礦長,戰俘營遷到這裏與玉礦合並在一起,因為他的軍銜是中佐,所以整座玉礦與戰俘營都由他全權負責。
木村是鳩山次郎的助手,軍銜是中尉。另外戰俘營還有一名少佐,是日軍中隊的隊長,主要負責安全防衛。整個玉礦和戰俘營就由他們三個人負責。
三天前,負責對外聯絡的木村回到玉礦,把在那嘎部落遇到一幫中國客商的事情向鳩山次郎進行了彙報,當時那個少佐也在辦公室裏。
少佐馬上感覺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他懷疑東方焜他們幾個人是中國政府派來的刺探戰俘營的特務。鳩山次郎覺得少佐有些神經過敏,從木村的描述中看,這些人不像是奸細。
說實話這些人躲藏在野人山裏已經非常厭倦了,日本投降後他們就與國內失去了全部聯係,如同一群孤魂野鬼漂泊在山野之中。士兵們也想結束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也都期盼著回到日本與自己的親人團聚。所以當聽到有中國人來到野人山後,少佐馬上就想利用這個借口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