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若燃隨手摘下自己的簪子。青絲落地,在明亮的月光下,閃著動人的光澤。鄭重的插上娘親的木簪子後,蓮若燃微微笑著,手裏緊緊握著發帶。絲綢的質地讓它格外柔軟,晃動著,劃著優美的曲線。
黑羽的信鴿在桌子上不解的亂跳著,腿上綁著的信箋還是沒取下。蓮若燃停頓了一下,把信箋取了下來,小小的紙條上麵隻寫了時刻,今晚子時。
不是往常那種需要浸入秘製燈油中才能看到的紙條,蓮若燃的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她走到窗前,信鴿在她手上咕咕叫了一聲,轉身飛走了。黑色的羽翼隱沒在夜色中。
蓮若燃打開暗盒,取出了油燈,“啪”的一聲打開火折子。點亮油燈後,火焰迅速的竄起來,焦灼的火焰在黑暗中照亮了屋裏,也引起了外麵侍女的注意。
“咦,這火焰怎麼這麼大?難不曾起火了?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一個還帶有點點稚氣的侍女焦急的向旁邊的人說著。
“你傻呀,這個房間你怎麼能進去。這裏住的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個侍女卻是驚詫。
“住的不是蓮捕快嗎?怎麼了?”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
屋裏的燈火瞬間熄滅,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剛想延伸的話題卻突然停斷了,兩個侍女見到蓮若燃都是忙噤聲。蓮若燃淡淡的看過她們,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蓮若燃微微頷首,然後去了正殿的方向。
待蓮若燃走後,兩個婢女都鬆了一口氣。
“蓮捕頭對我們笑了哎。”
“真奇怪,平時裏雖然蓮捕頭人很好,可是見誰都是淡淡的,怎麼會笑的?”剛剛還存心想說點八卦的婢女,這時候也好奇的問了。
正殿裏,長公主麵有倦色的看著歌女們的表演,雖然是常人難得一見的精彩表現,可是長公主卻一副看膩了的表情。
“長公主,這可是剛剛招進來的,論相貌和表演都是挺好的。”旁邊的劉公公捏著嗓子,小心翼翼的說著。
長公主冷哼了一聲,疲倦的樣子還是沒有改變,隻是倒也沒有發火。劉公公偷偷抹了一把汗,幸虧公主沒生氣。天天呆著這裏,雖說幹的好打賞很多,可是長公主不是好對付的人。有這樣的主子也是不幸啊。
門外一個丫鬟猶豫著,已經踏進了門。劉公公見狀,皺了皺眉,這個丫鬟怎麼這麼不會看眼色,長公主心情明擺著不好,她還突然進來。
劉公公向那個丫鬟擺擺手,可是那個丫鬟卻是搖搖頭,不知道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劉公公的意思。這個小動作卻被長公主盡收眼底。
“這是怎麼了?要是有事就說,要是沒有大事的話,你今個就別想逃過鞭罰了。”
長公主淡淡的說道,那個鞭罰卻讓大廳裏的氣氛瞬間冷寂,刹那之後,恢複熱鬧的場麵帶著些許涼意。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說是蓮小姐要進來,劉公公一聽稍微鬆了口氣,畢竟蓮若燃在長公主府裏地位不低,然後又提起了心,長公主見過蓮若燃每次脾氣都更糟,這可怎麼辦?
“哦,讓她進來吧。”長公主有些奇怪,往日都隻是每天例行公事似地,見個麵就走。今天怎麼會轉性。
劉公公又揮了揮手,歌舞的各個女孩子忙退下了,而劉公公也向長公主告退了。偌大的正殿裏空落落的隻剩下長公主一個人。蓮若燃已經輕快的走了近進來,紫檀木椅子上的慵懶倚臥的女子依舊雍容華貴,眉宇間永遠帶著一絲疲倦,這麼多年的麵具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摘下的。
“若燃,拜見娘親。”蓮若燃這一次仍然隻是拱手禮,可是眉間帶了笑意。
而長公主聽的“娘親”二字,也是一時間呆了。從來沒有聽過她叫自己娘親。蓮若燃對自己永遠是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的心思亂亂翻過。站起來的時候,不經意帶翻的茶杯骨碌滾落,“砰”的一聲落地,碎了。茶水和茶葉在華貴的地毯上四濺,形成一個不規則的水花。
“你可是叫我娘親?”長公主竟然訝異之下問出了這句話,全然不像往日的樣子。
“謝過娘親的生育之恩。”
蓮若燃淡淡的說著,有些恍惚的望著麵前的帶著些許迷茫的女子。為什麼呢,為什麼你是我的生我的人?爹死後,娘不知所蹤,你接我過來,可是我怎麼能相信呢。
可是由不得我不信,最後跟著法家離開的姑姑不是說過嗎。這世上斷沒有不認娘親的孩兒,所以我必須認你。
被這句話震驚的長公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一直以來不曾承認自己身份的蓮若燃竟然叫了自己娘親,這是該高興還是該怎麼樣?
長公主又看著蓮若燃,還能找到她父親的痕跡,畢竟是自己和他的孩子。她敏銳的發現了蓮若燃的木簪子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難道是那個女人的。
長公主感覺得到自己的憤怒突然又尖銳的刺入得到孩子的快樂中。又是那個女人,可是至少是結發妻子。他也曾說過這一生隻做過一次木工的活,給那個女人做了一個木簪子。不曾生下他的血脈,最後,他到底還是又來救我了。長公主微微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