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點兒事,一上午奔波我都沒顧得上喝口水,剛才說了那麼多話,我現在真的很口渴。”
“好吧好吧,你等等。”
“謝了。”
大約過了十分鍾,小姑娘正端著一杯看似香濃的藍山咖啡朝我走過來時,我的目光隨便朝窗外一瞥,天!我的瑪蓮娜居然在這個時間出現了。
她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令我立刻手忙腳亂起來,我掏出一張錢拍在桌麵上,而後用最快的速度把相機塞進挎包裏,起身就朝門口跑,小姑娘端著咖啡傻傻地看著我,經過她身邊時,我對他說:“不好意思,目標出現了,改天再聊!”
出了咖啡吧店門,我看見馬路對麵的瑪蓮娜提著一個軟塌塌的灰色提包慢慢地走著,沒有打車的意圖,這說明她的目的地就在附近不遠,當她站在路口等紅燈時,我已經在馬路這一頭與她平行了。不多時,瑪蓮娜走進一家路邊的銀行,借著這段時間,我穿越馬路,站在銀行門口朝裏張望。
今天是月末,也許是影視公司發工資的日子,而且在上班時間光顧銀行,我推測這個女人大概是個會計。正盤算著,瑪蓮娜從銀行裏款款走下台階,她的提包有了重量,我一點都不懷疑鼓囊囊的提包裏裝滿了成捆的人民幣,如果我是一個流竄的凶徒,我可以很輕鬆地在經過她身邊時,奪下她的包揚長而去。
有一次我和她的距離很近,風從她的身體上擦過去,全部吹在了我臉上,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讓香氣在我的胸腔裏盡量多地停留些時間,同時,我也在思索著把成熟女人的體香與香水的味道剝離開來。
我不是那種毫無品味的土包子,這種香水味不濃烈但很持久,我並不陌生這種味道,那是一種奢侈品牌的女士香水,那款高端香水是這樣詮釋其獨特的香氣的:充滿詩意的純然嗅覺感受,提醒你機會的稀有與珍貴,邂逅柔情並且展現優雅的悸動,終將喚起你甜美的愉悅。
這個大牌香水當然價格不菲,假如瑪蓮娜隻是一個寫字樓裏普通的上班族,那麼她是很難用得起這種香水的。接下來的推理讓我醋意翻滾,香水既然不是買的那就必定是男人送的,對於我來說,送得起這個牌子香水的男人肯定比我有更大的競爭力,不過,我這人天生有一種不服輸的性格,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呢?
我猜想瑪蓮娜一定是個“馬大哈”型的女人,拎著好多錢還悠哉遊哉地走在大街上,這樣的女人挺適合讓有錢的男人給養起來,做會計,就有點風險了。就在我心裏為她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她倒顯得比平時還要悠哉遊哉,拎著提包一轉身走進了一家大型商場。
她應該是借著取款的機會出來消磨時間的,打工的人往往都這樣,畢竟不是給自己家幹活,多賣力氣也沒人看好你。我跟著瑪蓮娜進入了商場,這個時間段購物的人並不多,她關注的衣服雖然都帶牌子,但大多是些中檔貨,這也挺符合她的職業,如果她花錢大手大腳買的都是大牌,那她這個會計的清白就會令人懷疑了。
瑪蓮娜應該是看上了一條裙子,黑色的,表麵有暗花,她提著裙子站在鏡子前左右端詳,一副顧盼生姿、極其陶醉的小女人模樣。
我遠遠地注視著她,不得不承認瑪蓮娜是個很有品位的女人,她選的衣服不見得多麼前衛和時尚,但顯然都挺適合她自己。所以說,人漂亮也要合理地表現出自己的特質,那才會更加吸引異性的眼光。
眼看一上午的時光就被她消磨掉了,她最終什麼東西都沒有買,經過商場大門的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就在她從包裏掏電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有一件閃亮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但隨著商場塑料門簾普拉拉地響,女人根本就沒有聽見那清脆的響聲。
我急急忙忙把她掉落的東西撿起來,那是一串鑰匙,我能認出其中有一把是她家防盜門的鑰匙,因為整幢大樓裏所有的門鎖都是一個牌子,我租的那個房間的鑰匙也是這個樣子。
瑪蓮娜已經走出很遠了,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丟了無比重要的東西,我本來是想走上前還給她的,但此刻,在我腦中已經想出了一個比偷窺和尾隨更加邪惡但行之有效的念頭,於是我不再跟蹤這個女人,而是穿越馬路,以最快的速度朝隨心所欲咖啡吧跑去。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小姑娘一臉驚訝地說,“怎麼,被特務發現了?你跑得那麼急到我這裏來,我豈不是也跟你一起都暴露了!”
“快……快……給我紙和筆!”我趴在一張離我最近的桌子前麵,“筆最好是最細的簽字筆!”
小姑娘很聽話地遞給我便簽紙和一支水筆,我把與我家門鑰匙一模一樣的鑰匙按在紙上,用筆尖很認真很小心地描摹出鑰匙的輪廓,而後丟下筆,把便簽紙扯下來塞進兜裏,說了聲謝謝就又跑出了咖啡吧。
穿過馬路走進寫字樓裏,我猜想當瑪蓮娜回到影視公司之後便立刻會發覺自己丟了一串鑰匙,從而下樓原路尋找,樓門口的接待處坐著一個保安,我對他說:“剛才我在路上撿到一串鑰匙,可能是你們八樓的影視公司的職員掉落的,假如一會兒她來尋找,請你務必交給她。”說完,我就立刻離開了寫字樓。
沒別的地方可去,我又橫穿馬路走進隨心所欲咖啡吧,小姑娘正靠在門口盯著我,我那些所作所為她全部看在了眼裏,我連忙把她拉近屋,小聲對她說:“看什麼看啊,還擔心不暴露嗎?”
“哎,你看,出來一個女人……”
小姑娘指著寫字樓提醒我,我走進窗戶一看,沒錯,正是一臉緊張的瑪蓮娜,不出我所料,她出來找鑰匙了,還好我跑得快,保安走出來叫住她,保安看來很盡責,應該是把鑰匙還給了瑪蓮娜,看到這裏,我才呼出一口氣,覺得整個事情非常順利。
剛坐下,肚子就咕嚕嚕地直叫喚,可不是嗎,一上午東跑西顛沒吃沒喝,我對跟過來的小姑娘說:“你這咖啡吧提供午餐嗎?”
“暫時還沒有這項服務,”小姑娘想了想,又說,“不過我存了很多方便麵,可以賣給你一碗,你自己去廚房泡吧。”我很感激地看著小姑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謝謝啊,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幾分鍾後,麵泡好了,我大口地嚼著麵條,小姑娘依舊坐在我對麵,呆呆地盯著我,現在,一邊吃麵,我也有了足夠的時間觀察這個喜歡助人為樂的小姑娘。她的樣子確實不像個好孩子,不止是她頭發的顏色,一件黑色的T恤緊緊裹住她飽滿的身體,肥大的磨舊了的牛仔褲像裙子一樣耷拉在地上,身體散發出的是一種與瑪蓮娜完全不同的、令年輕男人容易產生躁動的香氣。
“哎,你們特工怎麼也喜歡吃麵條?”她搭訕道。
“有方便麵吃就不錯了,有時候連窩頭都吃不上呢。”提到溫飽問題,那必然會想到錢,這一上午都待在隨心所欲咖啡吧裏,我也沒看見一個客人光顧,於是好奇地問小姑娘,“好像你這家店的生意不怎麼紅火啊,怎麼這一天隻有我一個客人呢?”
“是啊,一般周末和每天的6點以後會有客人光顧,而且不喜歡動手做事情的懶人也不愛來這裏,生意一般般,我這人要求不高,隻要能每天吃上方便麵餓不死,我就知足了。”
“嗯嗯,知足常樂嘛。”我說。
我能看出麵前的小姑娘也許並不是真的像她外表那麼樂觀開朗,還有她表現出來的率真多少也有些表演的成分,但我還是有一點喜歡這個小姑娘。
“吃完這碗麵我就走了,認識你很高興。”
我用紙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衝著小姑娘和善地笑笑,轉身朝門口走去,下午我不打算繼續監視瑪蓮娜了,因為我得到了一個更重要的線索,就是那把門鑰匙。
“喂!特工,”快要走出門口時,小姑娘高聲問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告訴我的!”
我愣了愣,說道:“就叫我影子吧。”
“哇!沒那麼老土吧!”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我的名字叫太陽……”
“為什麼?”我不理解地問。
“陰天是沒有影子的。”
“沒錯,還是你厲害。”我苦笑一下說,“和你聊天很開心,小姑娘,有緣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