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店的裝修沒那麼考究,甚至門口低調得連個招牌都沒有。容歆走進去的時候,正好與阮淮崢對視。他似乎剛從公司出來,還穿著西裝,深色的布料和酒紅色的絨布沙發融合,頭頂上的水晶燈偶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真是活色生香的一幕——如果他的目光沒那麼冰冷刺骨的話。
容歆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拿著紅酒杯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和沈蕭的徐之才。
“看什麼?”
“我是在看沈二少。”說完,他還朝沈蕭眨了眨眼。
沈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順勢坐在了他旁邊,現在隻剩下阮淮崢身旁的位子了。
容歆看了阮淮崢一眼,衝著他微笑:“我坐這裏,你不介意吧?”
他眼皮都沒抬,直接回道:“介意。”
“那你忍著。”
容歆表情無辜地坐了下來,看著對麵忍著笑的兩人。
這頓飯沒容歆想象中的艱難,阮淮崢全程沒有說幾句話,隻有偶爾徐之才問他的時候才會說半句。
徐之才見那兩人都去了洗手間,湊近容歆觀察著她,一邊觀察還一邊評頭論足。
“不愧是‘二美’之一,看看這皮膚,再看看這身材,嘖嘖嘖。”
容歆皺起眉頭,目光不善地看向他:“發什麼瘋!”
徐之才挑了挑眉毛,說道:“我隻是感歎為什麼一個人的胃口會這麼大。”
他剛說完,阮淮崢和沈蕭就回來了。阮淮崢的臉色微沉,容歆有些疑惑:難道在衛生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沈蕭笑了笑:“吃飽了嗎?”
她點點頭,又將目光移向阮淮崢,不由得一愣。
他幽深的眸子猶如看不到底的黑洞,仿若下一秒就能在黑洞內將她撕碎。
她看著阮淮崢,輕聲說:“你是不是和沈蕭說讓他離我遠點兒?”
他目光一閃,沒否認,反而控訴她另一件事:“是你違約在前。”
容歆舔了舔嘴唇,想起他答應自己做模特的要求,好像確實是她理虧在前。
可是……
“你是他的誰?你不覺得自己還管他的感情生活很可笑嗎?”
她的話音剛落,阮淮崢就放下筷子,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容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這是生氣了嗎?
她迷茫地看了眼沈蕭和徐之才。
“你剛剛和阿崢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她究竟哪句話惹到他了?
沈蕭不以為然地繼續吃飯:“我覺得阿崢最近不正常,剛剛居然還囑咐我讓我好好對你,不要拈花惹草,招惹那些不堪入目的人。”
“啊?”容歆歪著腦袋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阮淮崢讓沈蕭好好和她在一起?
沈蕭哼了一聲:“你也不信是不是?之前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的也是他,現在居然說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就要揍我一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可能真的把你當兒子養吧,容歆心情複雜地看著沈蕭。
不過,阮淮崢到底吃錯什麼藥了,居然說這種話。
徐之才喝了一口紅酒,目光掃過容歆。
戲似乎越來越精彩了。
穆青青站在沈蕭給她找的房子裏,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廳,裝修得很溫馨。想起剛踏進這個房子的時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裏。可沈蕭跟她說不用擔心,放心住,不要有負擔。
“沈少,我想去家具城看看有沒有便宜的家具,想添點兒東西,你明天有空嗎?”
她說得磕磕絆絆,語氣又可憐,沈蕭不免心軟,又想起她在學校被欺負,便答應了下來。
得到肯定的答複,穆青青笑了笑,立刻拿出衣服,自言自語道:“穿哪件好呢?”
徐之才拉住接完電話準備進去的沈蕭,說道:“玩玩可以,別被纏上玩出火。”
沈蕭皺了皺眉,很不喜歡他口中的“玩玩”。
“我從來沒有玩。”
徐之才隨意地聳了聳肩膀:“那就好。”
【4】
第二天,沈蕭到穆青青家的時候,穆青青已經做好早餐,見他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要是沒吃早飯的話,就嚐一嚐,我做飯還是不錯的。”
沈蕭看了眼桌上的早餐,賣相非常好,說道:“是不錯,那我就不客氣了。”
穆青青看著他吃得很香的樣子,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實在太麻煩你了,還讓你陪我去看家具。”她低著頭,先是充滿歉意地說道,隨後聲音微微帶著哽咽,“可是除了你,我又想不到別人,歆姐最近好像很忙。”
沈蕭放下手裏的筷子,他很少看到女孩子哭,安慰起來沒經驗,有些不知所措。
“你別哭啊,容歆一直都很忙,沒事,有我陪你呢。”
穆青青抬起頭看著他,眼眶裏都是淚水,仿佛下一秒淚水就會決堤而出。
“我是不是很失敗?來學校快三年,居然沒交到朋友。”
沈蕭心一軟,越發覺得藝術學校的學生太勢利了,對於穆青青這種平常人家出來的姑娘有太多的歧視。他伸手拉過她,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撫地說道:“是他們不好,現在我來做你的朋友,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穆青青擦了擦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真好。”
沈蕭笑了笑,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姑娘。
逛家具城的時候,雖然沈蕭明確說了,看上了什麼都可以拿,可穆青青還是選了幾個最便宜的。
沈蕭不解,看著她選的東西:“拿你喜歡的就好,我送你。”
她搖了搖頭:“隻要能用就好了,不要亂花錢。”
沈蕭對穆青青好感更甚,摸了一下她的腦袋:“這麼賢惠。”
穆青青點點頭:“必須的。”
“我請你去吃好吃的。”
沈蕭拉著穆青青去了他常去且最喜歡的一家店:“這家店的牛肉做得特別好。”說著看了眼穆青青,“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兒肉。”
穆青青笑著點點頭,仔細地打量這家店,原來有錢人都是到這種地方來吃飯,裝修都這麼豪華。
忽然她看到了一個人,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徐之才也覺得太巧了,沈蕭一帶女生出來玩,就能被他遇見。隻是身邊這人……穆青青?
沈蕭帶著穆青青上前打了個招呼:“徐少也來這裏吃啊?”
徐之才點點頭,目光停留在穆青青的臉上:“你和穆青青?”
穆青青的頭低了下來,避開和徐之才的視線接觸。
“青青不是從宿舍搬出來了嗎,今天我陪她去家具城看了看,置辦了一點兒家具。”
“青青?”徐之才重複了一下,看著穆青青的眼神有了幾分深意。
沈蕭沒聽出他話裏的深意,繼續解釋道:“嗯,容歆也沒空,她又沒朋友。”
徐之才勾唇一笑,語氣有些怪異:“是嗎?沒空,沒朋友,還真是可憐。”
穆青青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抬頭,正好與徐之才對視,他的目光讓她呼吸一滯。
“容歆知道你們倆出來嗎?”
沈蕭搖搖頭:“她不是很忙嗎?”
“真可憐。”徐之才說完這三個字,沒再理會他們,看著對麵坐著的女生。這是他今天的女朋友,可思緒早已不在她身上,腦子裏是容歆跪在畫廊裏接外活畫畫的樣子。
真可憐啊,容歆。
沈蕭見穆青青全身僵硬,衝著她溫和地笑了笑,安慰道:“之才就這樣,你別在意。”
“怎麼會?”穆青青搖了搖頭,忽然叫出他的名字,“沈蕭。”
“嗯?”沈蕭看向她。
“明天是我的生日,晚上我能不能請你吃飯?正好感謝你這幾天幫我找房子、買家具。”
“好啊。”
【5】
“我說,容可憐,你在哪裏呢?”徐之才從餐廳出來,給容歆打了電話。
容歆正在畫室對著阮淮崢的那幅畫進行最後的調整,離截止日期越來越近,她昨晚沒回去,直接睡在了畫室。
“當然在畫室。”
他就知道會這樣,真是太可憐了,整天把自己關在畫室裏,怎麼能看住男人呢?
“你也不怕後院起火。”
容歆腦子一團亂,她現在都快對阮淮崢這張臉審美疲勞了,根本不知道徐之才在說什麼。
“有事嗎?”
“可憐啊,畫畫都畫傻了。”徐之才說完這句話就把電話掛了,看著越來越低的雲層,心情有些煩躁,“又要下雨了。”
他怎麼突然可憐起容歆來了?
“一定是穆青青太醜的原因。嘖,沈蕭真該去看看眼科。”
容歆看了一眼已經黑屏的手機,罵了句“有病”,就將手機扔到一邊,繼續投入到漫長的補色調整中。
快到傍晚,容歆才把畫交了上去。
文清頭疼地看著容歆,又看了眼她的人物油畫。
“你明明擅長國畫,為何要選油畫來參與評選?”雖然畫得挺好,他仔細看了看,發現了一些不同,“你最近改變了畫法嗎?不過比起之前的確實更有味道。”
容歆讚同地點了點頭:“是啊,你也覺得和我之前的風格有些出入是吧?”
明明就是阮淮崢畫的,還不承認。而且他填的色讓她吃盡了苦頭,她每添一筆都覺得破壞了整體感覺,一度讓她陷入困境,還好沒被她毀掉。
“你確定用這幅畫來參選?”
她點點頭,離截止日期還有一周,再畫一幅怎麼可能來得及?而且她覺得這幅畫真的很特別。
文清見她已經決定,也就隨她去了,看這畫中的人,忽然笑著問道:“這模特是誰啊?挺帥的。”
容歆笑道:“秘密。”
她從文清的辦公室出來,非常巧地撞上了霍琴。霍琴臉色不善地後退了兩步,對天翻了個白眼。
“倒黴。”
容歆沒理她,直接往前走,卻被她拉住。
“去交評選作品?有時候我真的挺欣賞你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行為,是什麼支撐你不要臉這麼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