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蘇奈掙脫開肖安寧的手,此時此刻的她脆弱得就像一個
孩童,別人輕輕一碰,她就會逃開很遠。
她一邊後退一邊搖頭,說:“這可能是報應,我又能怪你們什麼呢?你們現在都過得很好了,現在啊,就隻剩我一個人了……”說完,她苦笑著轉身離開。
肖安寧在我旁邊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委屈的聲音像是裹著細沙一樣,她問我:“蘇奈怎麼這麼固執啊,我們連畢業照都不能一起拍了嗎?”
我睜大眼睛,讓風拂幹眼淚,反手抓著肖安寧的手臂,說:“我們去拍照。”
然後,我帶著肖安寧鑽進隊伍裏,拍下了唯一的一張畢業照。
是的,我們隻拍了這麼一張,就這麼一張畢業照裏,還沒有蘇奈。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在我過去的人生裏,那是我永遠都忘不了的一天。
我曾幻想六月青蔥的神采飛揚,卻從沒料想會是如今這般黯然收場。
我們畢業了,我繼續跟著老師練習唱歌的技巧,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肖安寧做著市場推廣,不亦樂乎。
至於蘇奈,我們徹底失去了聯係,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畢業後的幾天,我還在清水灣待著,何越不允許我搬出去,他說我現在不用交房租了,幫他一起照看這個家就好。
一天中午,我在臥室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穿著拖鞋跑出去開門,竟然是蘇奈的爸爸媽媽。
他們兩個人站在門口問我有沒有見過蘇奈,她也和家裏斷了聯係。
我連忙將蘇爸爸和蘇媽媽請進屋子裏,問清了具體情況。
他們說,蘇奈在畢業那天回過家裏,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第二天蘇媽媽去叫她吃飯的時候才發現蘇奈不見了,她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除了她自己的銀行卡,什麼東西都沒有帶。
蘇爸爸怕自己的女兒在外麵餓著,所以給那張銀行卡裏打了很多錢。但是已經一個禮拜了,他們一直打蘇奈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他們擔心她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會不會想不開。
我安撫著他們,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別擔心,既然蘇奈會帶那張銀行卡,就證明她不會想不開,她也許隻是想出去散散心。我現在就去找別人打聽一下蘇奈在哪裏,你們別擔心好嗎?”
蘇爸爸和蘇媽媽現在無計可施,我說什麼他們都同意。
我打電話給喬信禹,打了兩次後他才接聽。
“木兮,你找我……”喬信禹的聲音沒了往日的神采,像是裹在塵沙裏一樣。
我走到一邊,問:“你在哪裏?”
“在我們以前的租房,你還記得嗎?”喬信禹說。
“我去找你。”說完,我不等喬信禹回答,立馬掛了電話。
我走到客廳,讓蘇爸爸和蘇媽媽先回去,等我有了消息就給他們打電話。
我將蘇爸爸和蘇媽媽送到車上後,立馬趕到了以前我跟喬信禹居住的地方。
那間房子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裏麵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喬信禹站在窗戶邊,背對著我,外麵的陽光將他的身體包裹著,讓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
我朝他走過去,喬信禹忽然叫住我,說:“別過來,木兮,你就站在那裏。”
我站住,問道:“蘇奈在哪裏?”
喬信禹一怔,隨後放鬆下來,緩緩道:“你們都來問我她在哪裏,我怎麼知道?”
“可她就是因為你才走的。”我說。
喬信禹沒有回答我的話,他問我:“沈木兮,愛情和友情在你心裏哪個更重要?如果我早早地告訴你蘇奈喜歡我,那個時候你會不會為了我而放棄蘇奈這個朋友?”
我搖搖頭,說:“喬信禹,你知道嗎,真的喜歡一個人,哪怕對方的朋友很喜歡你,你也不應該讓她為了你放棄這個朋友。那個時候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就不會答應蘇奈一同來騙我,你懂嗎?”
“我懂啊。”喬信禹苦笑道,“所以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後悔是什麼滋味。沈木兮,我喜歡過很多人,負過很多人,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為了蘇奈放棄了你,以至於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掏心掏肺地去喜歡一個人。”
“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沒用。”喬信禹說,“所以我不強求什麼,我種的因,我承擔這個
果。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蘇奈在哪裏,不過你放心,她肯定不會有什麼事,因為為了讓她死心,我假裝劈腿,她比你厲害,當場給了我和那個女孩一個耳光。她那麼恨我,想親眼看著我未來永不長情呢。”
喬信禹一直背對著我說話,我不想揭穿他的脆弱,便說道:“有了蘇奈的消息,你要告訴我。”
“我會的。”喬信禹溫柔地說。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他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在轉身之際,隻留了一句“保重”,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們要互相忘卻,要各自為安,至於過去,就別再留戀。
從那以後,我不但失去了蘇奈的消息,也失去了喬信禹的消息。有人告訴我,喬信禹出國了,蘇奈回來後跟著爸爸媽媽回老家去了,我聽著搖了搖頭,沒有再去刻意關注。
我繼續忙著我的音樂課程,斷斷續續出一些原創歌曲。
我一直都住在何越家,但是我很少做飯了,因為何越做得比我好吃太多。
何越許是見不慣我懶到發黴的狀態,將我帶到車庫裏讓我上車。
我問他:“去哪裏?”
他說:“我爸媽家。”
我一聽要去見何越的父母,連忙激動道:“喂喂喂!去見你爸媽?你得
早跟我說,我還沒打扮呢!我還要去買禮物啊!”
“我們樓下就是超市,想要什麼去買就是了。再說我媽那種人你不是沒見過,她隻要兒媳婦,不想要禮物。”何越說得雲淡風輕,當然了,要見家長的不是他,是我!
我別扭地蹭著何越的手臂懇求他停車,他騰出手摸了摸我的頭,另一隻手握著方向盤,說:“別鬧,有我在呢。”
“你太壞了。”我埋怨道,坐在副駕駛座上生悶氣。
可是車子停到何越爸媽家樓下的時候,我立馬打起精神來,醜媳婦要見公婆,我心裏惴惴不安。
我見過何媽媽,可何爸爸我還是第一次見。
何越帶著我上樓,敲開門。
何媽媽打開門,一看見何越身後的我,立馬回頭大喊:“哎呀,老頭子,孩子他小姨,你們快出來,咱老何家的媳婦兒來啦!”
說著,何媽媽無視何越,將我熱情地拉進了客廳。
到了客廳後,我整個人都傻掉了。
何越爸媽家的客廳很大,裏麵搭了兩張桌子,阿姨們在一起搓麻將,叔叔們在一起下象棋,沙發上還坐著一群小孩子在看《喜羊羊與灰太狼》。
他們一看見何越帶著我回來了,連忙將麻將和象棋收起來,拉著我噓寒問暖,又是遞茶又是切水果。
何越丟下我跑去跟小孩子們打成一片了,渾然不顧一旁尷尬的我。
難道是何越從小不敢跟女孩子接觸,導致他的所有親戚都對他找了個女
朋友感到驚奇萬分,要普天同慶?
我坐在人群裏,規規矩矩地回答著阿姨們提出來的問題,然後朝何越投去求救的目光。
何越看著我,狡黠地朝我笑了笑,並沒有理我。
於是,我一個人鬱悶地坐在阿姨們中間,扮演著乖巧的角色。
中午阿姨們都去廚房幫忙了,何越帶著我在沙發上坐著,何越的爸爸和姨父坐在一邊,我們嘮著家常。
何爸爸是個很睿智儒雅的人,他聊天條理清晰,讓我接話也接得順其自然。
何越很像他爸爸。
那天我和何越在他爸媽家吃過飯後就離開了,何媽媽送我走的時候還故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何越終於找了個好媳婦兒,何越的爸爸坐在沙發上無奈地笑笑。
從電梯出來,何越不經意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厚實,能牢牢地將我的手包裹在裏麵。
我無聲地笑,任由他牽著我。
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像這樣滿足。
多好,時光就這樣吧。
不經意間,我跟何越在一起已經有兩年了。
兩年後,“沈木兮”這個名字被很多人知曉,黎川拿著魔芋唱片的簽約
合同放在我麵前,讓我給他簽個名字。
看著三十多歲依舊那麼幼稚的黎川,我在合同上賞給了他三個草書。
那年,我二十五歲。
黎川把閔佑派給我做經紀人,簽約後的第三天,黎川逼迫我趁熱出一張新專輯,何越幫我買通閔佑,帶著我飛去了巴黎。
何越說,著急出什麼專輯,現在二人世界最為重要。
我跟何越在巴黎玩了五天,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
準備離開巴黎的那天早上,何越跑去給我買早餐。我在塞納河畔,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看見一家攝影館的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家攝影館的名字叫“song”,櫥窗裏掛著一張巨大的婚紗攝影圖。開門的熟悉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口中已經出國的喬信禹。
我和他之間隔著一縷溫暖的陽光,他對於我的出現並沒有很大的意外,反而開朗地跟我打招呼:“大明星,好久不見。”
我將太陽鏡移到頭頂,看著眼前這個陽光的大男孩,回以微笑:“好久不見,喬信禹。”
喬信禹聳聳肩,看看我的身後,問:“男朋友呢?”
“去買早餐了。”我無所謂道。
喬信禹走過來,在巴黎待久了,他的一言一行都變得紳士多了。他邀請我,說:“那能賞臉進寒舍坐坐嗎?”
“不了。”我笑了笑,說,“何越很快就會回來,我們今天要回國
了。”
“好遺憾。”喬信禹依舊微笑著。
我笑而不語,這時,何越提著早餐走了過來。我接過早餐,何越禮貌地跟喬信禹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