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越走越遠的高瘦背影,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衝動,腳也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對他喊道:“左司雨,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仿佛看到左司雨的身影頓了一下,可我眨了下眼睛,他卻已經很快地消失在了通道裏。
他是沒有聽到吧?
我不禁有些失落。
我鼓起勇氣說出來的話,他沒有聽見,而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會不會這麼勇敢。
04
褚櫻的腳傷沒兩天就好了,她又繼續她的家教老師生涯了。
鑒於我賦閑在家沒有事做,老爸提議讓我和褚櫻一樣去當家教老師賺錢,賺來的錢也不用上交,可以自由支配。
但我拒絕了,我覺得我一點兒也不適合當老師,一個連自己都學不好的人,哪裏還有耐心去教別人?我去的話隻會誤人子弟。
老爸拿我沒辦法,但我也不可能一直閑在家裏玩,我願意的話,老爸也不會願意。
恰好三叔開的那家小型廣告公司的前台小妹因為要回老家結婚辭職了,於是我便去頂了她的職,每天的工作就是接接電話、發發快遞,倒也輕鬆。
隻是讓我很不甘心的是,我的工資是月結的,還是友情價,而褚櫻是日結,工資還比我高得多,所以當褚櫻已經存夠錢買了手機的時候,我還連買手機所需要的零頭都沒有賺到。
老爸老媽總拿這件事笑話我,說我和褚櫻是雙胞胎,待遇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褚櫻很優秀,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他們操過什麼心,得過的獎狀幾乎可以貼滿一麵牆,每次親戚朋友誇讚褚櫻的時候,他們都笑得合不攏嘴,反而提到我時,都隻是說我調皮頑劣,比不上褚櫻。
可是,我好像並不差呀,雖然成績不如褚櫻是全年級前三,但也沒跌出前二十,而且我人緣好,學校裏不管男生女生都愛和我玩,這一點是褚櫻比不上的。但是我活在她的光芒下十八年了,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受待見,讓他們眼中隻有褚櫻,沒有我。而讓我更加難以接受的是,左司雨也好像對她比對我好,他和褚櫻一樣優秀,一樣氣質出眾,看起來是那麼的合適。
那麼,左司雨若是不喜歡我,是因為他喜歡的人是褚櫻嗎?
我不敢再往下想。
一眨眼,兩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在褚櫻已經拿著手機玩了一個月的時候,我也用三叔開的工資買了一部手機。
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我就想給左司雨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但想到自己並沒有他的電話號碼,於是打算問老爸要到了之後再打。然而還沒等我問到號碼,褚櫻就告訴我,左司雨過幾天就要回學校報到了。
我沒有了給左司雨打電話的借口,事實上,我是有些害怕的,因為我怕那天他其實聽到了我說的喜歡他的話,怕我電話打過去之後,聽到的是他拒絕我的話。
沒過幾天,左司雨便回校報到了,由於他已經進入大三,學習日漸忙碌,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和我們聯係。隻是我沒有料到的是再見到他會是在半個月之後,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
J大是市裏乃至全國都很有名的大學,褚櫻能被錄取是全家人意料之中的事,而我,因為分數差了幾分,老爸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我勉強進了錄取名單,為此,開學前一個月裏老爸沒少給我臉色看。
其實以我的分數,並不是沒有大學上,怎麼說我考得也並不差,隻是我老爸一心想讓我和褚櫻考進他就職的學校,好讓我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著。
能夠和左司雨在同一所大學念書,我是開心的。隻是,開心之餘讓我的心情有點兒鬱悶的是,我那優秀的姐姐褚櫻考上的是左司雨就讀的學院,而我則在另一個學院。
剛開學,要領書,要整理宿舍,還要熟悉學校環境,我根本就空不出時間去找左司雨。而學校太大,想要碰到他的機會少之又少,連我和褚櫻也都隻是在一切都整理完之後在學校食堂裏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又各自忙各自地去了。
緊接著就是新生軍訓。
雖說早就立秋了,但秋老虎的威力還是無法忽視的,半個月的時間下來,我整個人就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看起來也沒有之前那麼漂亮了。
當我一個人在宿舍裏對著鏡子裏自己黑黑的臉哀號的時候,有人很不客氣地打擊我:“得了吧,你就算沒黑沒瘦,也是放在人海裏找都找不出來的。”
說話的是宣宣,我的室友、同學兼新閨密。她的名字也很好聽,青青子衿的子衿就是她的名字。
一聽宣子衿這個名字就會覺得是個古典氣質美女吧,但事實正好相反。宣宣是很漂亮,但既不清新也不古典,她是明豔動人的,像一朵火紅的薔薇,骨子裏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在軍訓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有不少的男生向她獻殷勤,送水的送水,買零食的買零食,當然,這些最後都進了我的肚子。不過,宣宣拒絕起人來的功力那真是
爐火純青啊,有時候簡直就是一句話結束,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就是她當時拒絕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男生時說的話。她說,長得沒有我好看的人沒資格讓我多看幾眼。
的確,以宣宣的長相,一般人還真配不上她。於是,那些男生也就隻能灰溜溜地跑開了,但盡管這樣,還是有人前赴後繼地撲過來。
現在聽到她這樣說我,我一時間也找不出話來反駁,隻回頭看了她一眼,委屈地叫她的名字:“宣宣……”
“好啦好啦,不用委屈,來,姐姐給你糖吃。”說著,宣宣就拿出一顆糖衝我招了招手,笑靨如花。
我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睛,竟不由自主地接過了她的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卻沒有注意到宣宣已經湊到了我的麵前,笑嘻嘻地對我說:“小杉子,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我嚼著糖,口齒不清地問。
“今天是尹少寒的生日,一會兒我把訂好的蛋糕給他送過去,就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KTV裏。”
尹少寒的名字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我幾乎每天都要從宣宣那裏聽到好多次,什麼“尹少寒讓我給他買飲料”“尹少寒讓我給他送飯”“尹少寒讓我給他充話費”。我起初根本不知道尹少寒和宣宣是什麼關係,後來宣宣才告訴我,她是尹少寒的“丫鬟”,隻要尹少寒需要她做什麼,她就會去做什麼,這是她欠他的。
宣宣家裏很窮,父親嗜賭如命,欠了大筆的賭債跑了,宣宣的母親為了養活宣宣就在尹少寒家裏當保姆,那些人找不到宣宣的父親就找到了她母親,硬是要宣宣替父還債,是尹少寒救了她,幫她還清了賭債,也讓宣宣的母親一直在他家裏工作,供宣宣上大學。這麼老套的瓊瑤劇戲碼竟然發生在現實中,不過現實並沒有依據電視情節發展,被王子搭救的灰姑娘並沒有幸福地和王子在一起,而是當了王子的丫鬟。
我不知道讓這樣一個大美人當丫鬟,尹少寒怎麼下得了手,或許有宣宣給他跑腿辦這辦那,能夠滿足他的虛榮心?總的來說,我覺得尹少寒就是個硬心腸的人,換了別人,哪裏舍得讓宣宣做這麼多?
麵對著宣宣的笑臉,我其實很想答應她,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左司雨了,哪怕我們就在一個學校裏。軍訓期間我沒有時間,現在好不容易等到軍訓結束了,今天晚上也不用上晚自習,正好可以去找他。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宣宣已經拉住了我的手臂,小鳥依人地偎了過來,撒嬌道:“小杉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縱然我是個女生,可被宣宣這樣對待,雞皮疙瘩還是冒了出來。我抽回被她抱住的手臂,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並在內心說服自己,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宣宣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色忘義。
05
所謂的離學校不遠,其實是離學校很遠。
我和宣宣先坐了半個小時的車到蛋糕店取了早就做好的三層大蛋糕。
領了蛋糕之後,又坐了大半個小時的車,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KTV這種地方我一次也沒有來過,不過也看得出來這家KTV很高檔,裝修精美,隔音效果超強,站在外麵根本聽不到有人在包廂裏唱歌。
一路上了三樓,我跟著宣宣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包廂。一推開門,我就被那震耳欲聾的歌聲驚嚇到了,那調真的跑得讓人不知道怎麼形容,真想對那人說一句“別人唱歌是要錢,你是要命”,簡直太難聽了。
宣宣一進包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眾人見宣宣來,十分有眼力見兒地停止了嬉鬧,我也在這些人裏見到了長久以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尹少寒。
他給我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十足的紈絝子弟,但長得很是不錯,五官、輪廓都像韓劇裏的男主角。
不過,我一想到他把宣宣當丫鬟使,就沒有什麼好感了,在心裏暗罵了他一聲。
我本以為我和宣宣送了蛋糕之後就可以離開了,但我們剛說要走就被人纏住了,幾個男生起哄讓宣宣唱歌,而我也被人勸著喝酒,不喝酒就是不給尹少寒麵子。
宣宣自己都顧不過來了,也根本幫不了我,於是,我被人勸著喝了好幾杯酒,整個人都雲裏霧裏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終於,宣宣唱完了歌,見毫無酒量的我已經醉得連人都快要不認識了,急著要帶我走,卻被尹少寒阻止了。
“你留下來,讓陸擇良送她回學校。”我聽到尹少寒這樣對宣宣說。
“可是……”
“陸擇良你還信不過?”尹少寒微帶著幾分不悅打斷了宣宣的話。
宣宣不得已妥協了,將我交給了陸擇良,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好久才讓他帶我離開了KTV。
我發誓,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陸擇良,我也沒有想到,陸擇良會是以這樣的一副姿態進入我們大家的生命,將所有人的生活都攪得一團亂。
我迷迷糊糊地倒在陸擇良的肩膀上,有淡淡的香氣湧入我的鼻腔,和我全身的酒味相比,那是格外好聞的。可一上了車,陸擇良就將我推到了一邊,就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會把他怎麼樣一般。我因為醉酒根本連坐都坐不穩,被他推得直接撞到了車上堅硬的地方,疼得我立刻清醒了幾分,眯著眼看清了他的麵容。
不是他長得不好看,隻是怎麼看,都覺得有種很不順眼的感覺,我想,大約是我不喜歡尹少寒的原因,所以“恨烏及烏”,連帶著也不喜歡陸擇良了。
因為是晚上,出租車開得極快,我恍惚間記得好像根本沒過多久就到了學校。
陸擇良並沒有像在車上一樣不管我,而是扶著我下了車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走了沒多遠,我才聽到了他今晚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喂,你還知不知道自己住哪兒?”
我忍不住白了陸擇良一眼,用力地推開了他:“我自己會走。”說完就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去,還沒走幾步不知道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失衡,往前栽去。我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摔在地上,可沒有想到的是,我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褚杉,你喝酒了?”
那聲音裏帶著些許怒意。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在看清那人的麵容時,心猛地一跳,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從沒想過我會在這樣的狀態下見到左司雨,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如果地上有個洞,我一定立馬鑽進去躲起來,這樣我就不用再麵對他。
年少的我們就是這樣,在遇到一點兒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時總是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好像躲起來了之後就不用再麵對了,可事實上,這根本就行不通。因為這世間的事情,不是你逃開了便不存在了,躲得了今天,也躲不過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