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親情,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愛情沒了可以再去尋找,親情卻不行。
01
江洲的晚上一直都是燈火輝煌的,耀眼得讓人覺得天空都要被燈光點亮。
因為怕堵車,我去坐地鐵,不料在地鐵上從別人那裏聽到了一則很好笑的新聞,新聞說一個女人生了對雙胞胎,因為其中一個孩子突然生病了需要輸血,不料卻因此發現兩個孩子的父親並不是同一個人,為此還打起了官司。我突然忍不住想,我和褚櫻會不會也是這樣?我和她的父親不是同一個人,所以才會血型不合?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老媽……
我不敢再往下想,回過神來的時候,驚覺自己不小心坐過了站,隻好下了車再坐回去。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九點了,之前還在家裏時老媽就已經告訴過我褚櫻換到了單人間。我問了護士之後才找到了病房。隻是我站在外麵還沒推開門,便聽到了裏麵很低沉的講話聲,我推門的手也一下子僵住了。
“之前有個護士跟我說,小櫻急救的時候輸過血,小杉也去獻血了,卻發現小杉和小櫻的血型不一樣,你說小杉會不會知道了些什麼?”是老媽的聲音,很低,但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那麼要好,就算不是親姐妹,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件事情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那到時小杉問起來,我們怎麼回答?又或者等小櫻醒了,小杉告訴她了,怎麼辦?”老媽有些著急。
這麼說,我和褚櫻的父親真的不是同一個人?而且老爸還知道這件事情?
我有些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推門走了進去,我要問清楚這件事情。
病房裏的老爸老媽嚇了一跳,看到是我的時候,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努力地不讓自己抖得太厲害,一邊走一邊問他們:“我和褚櫻……到底是不是親姐妹?”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昏睡在病床上的褚櫻,她睡得很沉,戴著氧氣罩。我想,爸媽剛才說的話,她應該是聽不到的。
“小杉……”老媽連忙叫我,把我手裏的東西接了過去,推著我出了病房。
“媽?”我叫她,心裏很急,話也沒過一下腦子就說了出來,“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媽,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褚櫻為什麼血型會不一樣,我們不是雙胞胎嗎?難道真的像新聞裏說的那樣,雙胞胎有不同的爸爸?”
“小杉,別胡說!”老媽狠狠地吼了一句,飛快地拉著我走。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沒有人的陽台時,老媽才沉著一張臉,嚴肅地對我說:“小杉,這件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許跟小櫻說,聽到沒有?”
“媽……”我從來都沒有見過老媽這麼嚴厲的樣子,有些被嚇到了。
“小杉,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別管那麼多。你隻要記著,褚櫻和你是雙胞胎姐妹,她永遠都是你的姐姐。”老媽有些激動地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讓我皺起了眉頭,覺得很疼。
“為什麼?”我很不明白,心底的求知欲讓我沒辦法聽老媽的話,“為什麼這是大人的事情?我已經成年了,我也是大人了,我有權知道這件事情!媽,你告訴我啊!到底是
怎麼一回事?”
“小杉……”老媽用力地抓著我,歎了一口氣,再次用嚴厲的語氣對我說,“這件事情,就當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秘密,你如果還當褚櫻是姐姐,就不要告訴她。”這算是答應告訴我了?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絕不告訴她。”
然後,老媽跟我講了一個過去的故事,那故事裏有我,也有褚櫻。
二十多年前,我媽有個很好的閨密,長得很漂亮。我媽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也一直很要好,隻是那個朋友很早就輟學出去打工了,幾年之後突然回來找到了我媽。她回來的時候大著肚子,還差兩個月就要生了。她找到我媽哭訴她在外幾年來的遭遇,她被一個無情的男人拋棄了,她是沒有辦法才會回來找我媽的。我媽心疼她,就留她在我們家住,照顧她直到她生完孩子。那個時候,我媽也大著肚子,隻是月份要比她的小些。
幾個月後,孩子平安出生了。孩子滿月時,我媽即將臨產。她見我媽不方便了,便提出要離開。我媽當然是很熱心地給她準備,我爸還替她在外麵找好了住的房子。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她是一個人走的,沒有帶走孩子,走的時候隻留了封信,托我爸我媽照顧她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現在的褚櫻。
褚櫻的媽媽走後沒幾天,我媽就生下了我,我和褚櫻隻差那麼一兩個月,我媽也不想讓褚櫻以及外麵的人說她是收養的,於是對外聲稱褚櫻和我是雙胞胎姐妹。
聽完這些,我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十八年來,我爸媽對褚櫻一直都小心翼翼,從不凶她罵她,那都是因為害怕傷害到她。而讓我不將這些說出來,永遠當成一個秘密,也是怕傷害她。
我不知道褚櫻的媽媽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她丟給了我爸媽的,我隻覺得我媽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偉大的媽媽。
老媽見我同意不將這件事情告訴褚櫻,也放下心來,似乎又怕我心裏難過,摸著我的頭,用很溫柔的聲音對我說:“小杉,媽媽也愛你。”
我本來一直沒想哭,可是聽到她說的這句話,眼淚一下子就填滿了眼眶。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仰頭說:“我當然知道你愛我,你是我媽,你不愛我愛誰啊!”
又在醫院裏待了一會兒,老媽就趕著我和老爸回家了。回去的路上,我回想著老媽跟我講的每一句話,想起了褚櫻和我的小時候。
那時我十歲,最是調皮的時候,一直都充當著班上的大姐大,喜歡被一群女孩子圍著。有一次,班上的一個小女生被別班的一個小男生欺負得哇哇大哭,我二話沒說就衝過去幫忙,打跑了那個小男生。結果第二天放學的時候,那小男生叫來了兩個小男生一起找上了我,我當時雖然表麵裝出一副不怕的樣子,其實心裏怕得要死,我一小女生再怎麼能打也打不過三個小男生呀。
後來,是褚櫻發現了已經快要哭出來的我,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衝到了我的身前,用小小的身體保護著我,一臉凶神惡煞地對那三個小男生吼叫。那一刻,原本一直都很柔弱的她,形象在我心裏一下子就高大了起來,我覺得隻要有褚櫻在,我就會有人保護。
似乎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在保護著我,這一次,甚至差一點兒丟了命。而我唯一一次護著她,就是弄傷了手的那次。想著想著,我又有點兒想哭了,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自己今天怎麼這麼多愁善感。但怕被開車的老爸發現,我忙閉上了眼睛,等到沒有了淚意才重新睜開,掏出手機給宣宣發信息,我問她——
“如果你發現自己的好姐妹和你喜歡同一個人,你選擇誰?”
宣宣很快就回了信息過來,她說:“如果我和你喜歡上同一個人,我選擇你。愛情誠可貴,但友情價更高。”
02
第二天一大早,老爸便送我先去了學校,處理了一下褚櫻請假的事情,然後去了醫院換老媽的班,而褚櫻到現在都還沒醒,一直昏迷著。
回宿舍的路上,我在一大批趕去教學樓上課的學生中看到了左司雨,他也看到了我,一路小跑過來直接向我問褚櫻現在的情況。
“她沒事了,隻是還沒醒,醫生說她失血過多,還有輕微腦震蕩,不過最遲明天就會醒過來了。”我把老媽告訴我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同時也近幾乎貪婪地看著他的麵容,想要把他刻在自己的心裏。
“那就好。”左司雨似是鬆了一口氣,“我今天滿課,要明天才有空去看她。”
“哦。”我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他今天滿課,明天上完兩節課後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忽然忍不住地想,如果今天躺在醫院裏的人是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利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去看我。
應該不會吧?
他對我可比對褚櫻差多了。
哪怕他昨天安慰過我,替我擦過眼淚,還允許我撲到他懷裏大哭,我想,那不過是他看我傷心,可憐我罷了。
和左司雨告別之後,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後,才回了宿舍。
宿舍裏沒有別人,隻有宣宣,她一見我就像獻寶一樣把她在韓國的戰利品全都拿了出來,都是一些在國內賣得很貴的化妝品。她直接將淘來的一半東西都塞給了我,還笑著說:“看看你的眼睛,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兩拳一樣,又黑又腫,你是被人揍了嗎?”
我搖了搖頭,卻沒興趣去看她帶給我的那些禮物,告訴她昨天褚櫻出了事,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沒醒。
宣宣驚訝不已,漂亮的臉也湊了過來,問我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說話也比剛才溫柔了許多。
我這才將褚櫻為了救我而被腳手架砸傷住院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我沒告訴她褚櫻和我不是親姐妹。不是因為我不把她當成我最好的朋友,而是我十八年來一直以為的姐姐其實不是我真正的姐姐,這個姐姐甚至還喜歡著我喜歡的人,這樣的事情我沒辦法坦然地說出來,因為太戲劇化了。
人們都說故事比生活戲劇化,可我覺得我的生活已經比那些故事還要戲劇化了,轉折得太快,讓人一時間沒辦法接受。
宣宣提出下午沒課時和我一起去醫院看褚櫻,我滿口答應了,又想起了昨天陸擇良給褚櫻獻過血,便問宣宣知不知道陸擇良住在哪棟宿舍樓。
“你問他住哪棟樓做什麼?”宣宣很疑惑地問我。
“昨天在醫院裏他給褚櫻獻過血,我想買點東西感謝他。”
“真的假的?”宣宣不是很相信,“陸擇良的血型是AB型,一直都很惜命,像獻血這種事情他以前從來都沒做過,就算他現在在追褚櫻,也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我望著宣宣一臉不信的樣子,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我求他的,為此我還答應了他一個條件。”
“那你虧大了。”宣宣同情地道,“陸擇良一定會獅子大開口的。”
我聳了聳肩,厚著臉皮回答道:“我到時候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聽了我的回答,宣宣哈哈笑了起來,對我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