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下時間,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隻剩下四十多分鍾,現在出發還來得及去見他。
出了校門後,我運氣很好,攔了輛車,直奔機場而去。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催著司機大叔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司機大叔以為我有急事,開到了限速的最快速度。但我沒想到的是還沒走多遠,整條路都堵了起來,天也開始下起了雨,我的眼前也因此變得迷蒙起來。
“師傅,真的走不動了嗎?”我心急如焚,再過二十多分鍾飛機就要起飛了,難道真的趕不到了?
“是啊,小姑娘,你看前麵都堵成什麼樣了。”司機大叔也有些不耐煩了。
“這裏離機場還有多遠?”我又問。
“下了這條路再往前開兩三百米就到了,不遠。”
我看著車窗外不大不小的雨,又看了看計價表上的數字,忙掏了錢交給了司機,然後推開車門就下去了。春天的雨帶著冬季還沒有完全收走的寒意,沒跑一會兒我的衣服就已經全部濕透了,我還感覺到有人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我。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隻知道我如果在左司雨上飛機前見不到他,不告訴他我想說的話,再見便難了。
我一點兒也不自信,我甚至還在後悔,後悔沒去確定我們之間的心意,後悔之前那麼對他。
雨越下越大,讓我的眼前變得迷蒙一片。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到機場的路會這麼遙遠,好像我使出渾身的力氣奔跑都無法到達。
我也不敢掏出手機來看時間,我怕雨水會把手機淋濕,更害怕看到上麵會顯示一組我現在一點也不願意看到的數字。
我看不到時間,但也能感覺到時間正隨著我的奔跑一秒一秒地流逝,身體裏的力量在透支。
我看了看前方,大大的機場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麵前,看起來離我很近,真的很近。
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我在心裏告訴自己。
可是有的事情並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收獲,也完全可能是徒勞無功。
等我跑到機場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左司雨搭乘的飛機已經起飛了。
我全身濕透地站在機場大門口,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終於筋疲力盡地跌倒在了地上,完全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
正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一條信息,提示我說有人給了我一通留言。
我立刻就意識到可能是左司雨,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先是機械化的女聲,然後“嘟”了一聲,左司雨的聲音傳了過來,是一句很簡短很低沉的話——
“褚杉,我等過你,你不來,我不會再等你。”
不會再等我……
不會再等我……
不會再等我……
我的腦子裏、我的耳邊全都充斥著這樣的聲音,決絕得近乎無情。一直忍著沒有落下來的眼淚也驟然湧出,滾燙得幾乎要灼傷我的皮膚,要在我的心上燙出一個洞來。
左司雨,左司雨,你不會再喜歡我了嗎?
你要忘了我嗎?
這怎麼可以呢?
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一直喜歡下去嗎?
我其實想告訴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喜歡你,我想選你,可我不想傷了我姐的心,我想處理好這些再去到你的身邊,可是你為什麼連讓我說出這些話的時間都不給我呢?
當我全身發熱燒得不行的時候,宣宣一邊照顧我一邊不客氣地罵我不愛惜自己。
其實她說得很對,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曾經擁有的東西是多麼難能可貴,是多麼值得珍惜,是我自己讓左司雨離開的。
褚櫻在我生病的第二天才知道,她急匆匆地跑到宿舍來看我,拉著我說要送我回家去休息。
我拒絕了,褚櫻卻因此對我發了脾氣:“褚杉,你還當不當我是姐姐?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你呢!我寧願你跟我哭鬧,跟我發脾氣,也不要看你這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是我的錯,是我明知道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還一意孤行地想要你把他讓給我,想要將他搶過來。我還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會去和陸擇良接觸的,我卻什麼都沒說,躲在你和左司雨的身後。我不是個稱職的姐姐……”說著說著,褚櫻哭了起來。
我安慰她不要哭,可她哭得更凶了,像個小孩子一樣,讓我看了覺得心酸,胸口也堵得難受,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連忙不哭了,去端溫水給我喝。
我對她說,我其實不怪她,一點兒也不怪她,誰讓她是我姐呢?
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哪怕我真的因為左司雨的事情生過她的氣,但姐妹之間,又哪裏會有隔夜仇?
我不想因為一點兒小感冒發燒就回家去休息,褚櫻隻好每天中午、晚上都往我宿舍裏跑,給我帶我喜歡吃的菜,給我買藥,看著我吃。不過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我的病情不停反複,白天很好,到了晚上又熱了起來。為了照顧我,宣宣也沒有睡好,這讓我十分內疚。
好在宣宣真的是我的好姐妹,大大方方地說讓我病好了請她吃頓好的,算是補償她的睡眠,我頓時對她感恩戴德得無以複加。
因為感冒發燒難受,我在半夜時常咳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打開手機想給那個已經遠在國外的人打電話、發信息,但最終沒有勇氣。有一次起床喝水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鍵把電話撥了出去,我當時嚇得想要馬上掛掉,但又想聽他的聲音,可沒想到的是電話根本就打不通,我聽到的隻有機械化的女聲。
我果然是病傻了,居然覺得左司雨到了國外還會用國內的電話號碼。那一句“你不來,我不會再等你”也終於成為現實。
05
左司雨不在了,我也因病窩在宿舍裏。
沒幾天,我就從同宿舍的好友嘴裏聽到了有關“男友出國,褚櫻移情別戀”的消息。
我幾乎連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誰了,陸擇良還真是對褚櫻不死心,左司雨一走,他就又纏上來了。
雖然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影響不了陸擇良,但我還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感冒嚴重讓我快說不出話來,隻能盡力大聲一點兒。
陸擇良一聽我是來興師問罪的,說話也不怎麼客氣了:“褚杉,你都病得這麼嚴重了,還管你姐做什麼?我難道會把她吃了不成?”
“等我好了,我會去找你的!”我努力地衝陸擇良凶道。
陸擇良不理我了,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立刻又給褚櫻打了電話,問褚櫻怎麼樣。
褚櫻隻說沒事,就是因為甩不開,被纏得有點兒煩就勉強答應了,陸擇良那樣的人,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會在意,得到了反而會被忘在腦後。
我想了想,也覺得褚櫻說得有道理,叮囑她小心,別被陸擇良欺負了。
褚櫻笑著答應了,然後還叮囑我按時吃藥。
這時的我也真的以為陸擇良隻是看我姐漂亮,又因為一直追不到所以才會纏著她不放。
可是後來,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後,我才真正明白,有些事情並不像我們表麵上看到的這麼簡單。我們看得到表麵,卻看不到真相。
兩天後的晚上,因為聽說外麵有人在宿舍樓下表白,趁著宣宣去買飯的空當,我任性地跑去陽台上看熱鬧,結果吹了點風,讓原本已經有些好轉了的感冒又加重了,時冷時熱的,十分難受。宣宣隻好連晚自習都沒有去上,一直在宿舍裏照顧我。
吃了藥正打算睡覺的時候,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我一看是褚櫻打來的就接了。
電話一接通,我就聽到了嘈雜的音樂聲,褚櫻的聲音裏充滿了緊張與害怕:“小杉,小杉,你來救我好不好?”
“姐,你怎麼了?”我燒得腦子迷迷糊糊的,“你在哪裏?”
“我……我在一間酒吧裏。”褚櫻似是在用很大的聲音和我講話,“你快來救我好不好?小杉,快來救我……”
褚櫻的聲音很慌很亂,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忙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在哪裏?
褚櫻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隻讓我現在就去找她,救她。
我猜她大概是被困在酒吧裏了,也不多問,從她那裏問清地址後,下床就要穿衣服。
去打開水回來的宣宣一進宿舍就見我坐在床上穿衣服,放下開水就來扯我的衣服,還有些生氣地對我吼:“褚杉,你不要命了,病成這樣還要出去?”
我伸手去搶衣服,用力地對她說:“我姐打電話叫我去救她,她好像被人困住了,我要去救她。”
“在哪裏?”宣宣連忙住手,也不跟我搶衣服了,隻問我,“她出了什麼事情?”
我不自覺地報出了褚櫻給我的地址,然後就聽到宣宣說:“我知道在哪裏,尹少寒常去那裏玩。你待著吧,我去帶她回來。八成是陸擇良帶她去的。”
“宣宣……”我穿衣服的手一頓,轉而去抱了她一下,對她感激得無以複加,“你太好了,宣宣,你對我真好!”
宣宣不客氣地將我甩回了床上,還嫌惡地看了我幾眼:“你這個病原體離我遠一點兒,我可不想像你一樣病得死去活來。”她一邊說,一邊拿起錢包準備走,出門前也沒忘記叮囑我早點兒休息。
我捂著被子衝著她揮了揮手,叫她帶上我姐後早點回來,記得給我打電話。
宣宣回了我一個“OK”的手勢,揚長而去。
褚櫻雖然沒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但我和宣宣想的一樣,一定和陸擇良脫不了幹係,他強行帶著我姐去的可能性很大,我姐被他困著沒辦法離開,所以才打電話向我求救。雖然酒吧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我姐應該能撐到宣宣趕去救她吧!
我躺在床上等宣宣的消息,但頭昏昏沉沉的,又因為吃了藥,我沒支撐多久就睡著了,不過心裏還記掛著宣宣和我姐沒有回來,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手也緊緊地抓著手機,這樣一有電話我就會驚醒過來。
天快亮的時候,我覺得口渴起來喝水,卻驚訝地發現宣宣的床上空蕩蕩的,被子一點也沒動,就像沒人睡過一樣,宣宣愛睡懶覺不可能起這麼早的,而且今天十點才有課……
我想了想,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宣宣沒回來,那會不會我姐也沒有回來?
我有些害怕起來,忙抓起手機要給褚櫻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隻好插上充電線開機再打。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似是剛睡醒,褚櫻的聲音有些綿軟:“小杉,這麼早有什麼事?”
我一聽到她的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忙問她:“姐,是宣宣接你出來的嗎?”
她“嗯”了一聲:“昨天晚上回來時打你電話了,結果你關機了。”
“你是和宣宣一起回來的嗎?”我又問,語氣有些急。
“嗯,我是和宣子衿一起離開酒吧的,但是出來之後,她說有東西掉在酒吧裏,又返回去拿,正好有車停下來,她就讓我先走了。”褚櫻漸漸清醒了過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聽到這話,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很不好的感覺,慌得不知道要怎麼辦,抓著手機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聲音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要聽不見了:“姐,宣宣她沒有回來。”